第7章 断簪盟

残阳似凝血，肆意倾洒在断龙石上，让那千百道剑痕更添几分狰狞与沧桑，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残酷厮杀。冷月心一袭黑衣，身姿宛如暗夜精灵，她静静地站在断龙石前，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寒玉簪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缅怀。

突然，她猛地转身，并指如剑，迅疾无比地点向楚昭然的膻中穴，清冷的声音划破寂静：“凌霄阁的君子，可还认得这招‘梅开二度’？”

楚昭然闻言，心头猛地一震，仿佛被重锤击中。二十年前的雪夜，如同一幅尘封的画卷在他眼前缓缓展开。那时，师父在庭院中演示这招时，剑尖总会在梅枝第三岔处微微颤抖，那细微的动作，宛如烙印般刻在他的记忆深处。而此刻，冷月心的起手势竟与记忆中的画面分毫不差，一招一式，仿佛是师父的再现。

出于本能，楚昭然迅速反应，身形如鹤，使出“鹤翔九天”相抗。就在他出招的瞬间，却瞥见冷月心袖中抖出半截玉簪，那玉簪的纹路，竟与他怀中一首珍藏的那支断簪完美契合，仿佛本就是一体。

“不可！”一声惊呼骤然响起，苏挽晴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银铃索如灵蛇般卷向冷月心的手腕，急切地喊道，“双簪合璧时，醉忘忧便要发作！”

话音刚落，药篓中的紫玉参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召唤，突然渗出黑血，浓稠的黑血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声响，仿佛在腐蚀着大地。眨眼间，地面上显出幽冥城的徽记，那神秘的纹路，让楚昭然瞳孔骤缩，因为这正是三日前，他在师父书房暗格中见过的纹样，每一道线条都仿佛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冷月心突然仰头长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与嘲讽，她的左袖猛地扬起，刹那间，漫天雪梅钉如暴雨般射出，寒光闪烁。楚昭然面色凝重，挥剑格挡，剑花闪烁间，他却忽然感觉这暗器手法竟与师娘如出一辙，每一枚雪梅钉的角度与力度，都带着师娘的影子。

一枚银钉擦着他的耳际飞过，锋利的边缘将壁上的青苔瞬间刮去，露出一行刻字：“正德十六年凌霄阁楚昭然留”。字迹虽己有些斑驳，但仍能看出当年的意气风发。

“那年你七岁生辰……”冷月心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伤痛，她缓缓扯开衣襟，心口处一道剑疤形如北斗，触目惊心，“在这断龙石前，你用木剑刺了我这一记。”

就在这时，她腕间的墨玉镯突然“啪”的一声崩裂，碎玉散落一地，然而，这些碎玉竟神奇地拼成了一幅图案，正是凌霄阁后山密道图，每一块碎玉的位置，都像是精心安排好的。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大地在愤怒地咆哮。紧接着，十二名赤鲨帮众破水而出，水花西溅。为首的忍者身着黑色劲装，刀柄上镶着东厂鹰徽，在昏暗的地宫中闪烁着冷光。楚昭然眼神一凛，剑势陡然一变，使出偷学自二师兄的“分水刺浪”，剑招凌厉，如破浪之剑。然而，对方却不慌不忙，以幽冥城的“玄阴掌”相抗，双掌相交，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楚昭然在交手的瞬间，瞥见忍者耳后刺青，那分明是药王谷弃徒的印记，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与震惊。

“好个名门正派！”冷月心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鄙夷，她突然夺过苏挽晴手中的银铃，大声道，“三年前鄱阳湖，你师父就是用这招‘清心普善咒’，毒杀我幽冥城三十八口。”

说罢，她振腕摇铃，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地宫中回荡。楚昭然怀中忽然跌出一个油纸包，正是那日他从师父房中偷拿的东瀛香囊。

苏挽晴突然凄声喊道：“你们看！”只见香囊内层用扶桑文字写着：“嘉靖二十八年霜降，诛楚昭然于飞星渡”。落款处的血指印纹路，竟与凌霄阁主扳指上的玉纹完全吻合，仿佛是命运的无情嘲讽。

“痴儿还不明白？”冷月心的声音冰冷如霜，她将断簪插入石壁机括，“你不过是正邪两道共养的药人……”

话音未落，七十二具铜棺破土而出，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每具棺盖都刻着楚昭然的生辰八字，仿佛是他命运的倒计时。而在最末那具棺中，身着幽冥城服饰的尸身面容，与他如同镜照，仿佛是另一个自己。

地宫顶端忽然出现一幅璀璨的星空图，星辰闪烁，神秘而又浩瀚。楚昭然手中长剑“呛啷”落地，他的目光被那星空图紧紧吸引，那二十八宿的排布，分明是师父亲授的“天枢剑诀”总纲。

冷月心眼角的朱砂痣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殷红，仿佛泣血一般，她轻声问道：“现在可知，为何你练剑时总觉气海淤塞？”

狂风骤起，吹得众人衣袂飘飘。苏挽晴突然扑向星图中心，大声喊道：“不要看！那是……”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袖中的紫玉参突然爆裂，参须如蛛网般缠住楚昭然的西肢。冷月心趁机将半截玉簪刺入他的百会穴，寒声道：“师兄，该醒了。”

刹那间，楚昭然瞳中黑雾尽散，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涌来。他终于想起，那年他亲手将《天枢剑诀》塞入襁褓，放入飞星渡的婴孩，眼角分明带着朱砂痣……而那个婴孩，似乎与眼前的一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