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地宫诡事

在幽谧而死寂的地宫之中，万籁俱寂，唯有那青铜兽首突兀地喷出绿焰。刹那间，幽绿的火光肆意摇曳，犹如一条条灵动却又诡异的蛇，将楚昭然的面庞映照得森然可怖，仿佛他是刚从九幽地狱攀爬而出的恶鬼。他的手不自觉地越攥越紧，掌心满是冷汗，手中紧紧握着的，是冷月心遗留的血帕。帕角处绣着的并蒂莲，针法极为细腻，花瓣纹理、花蕊形态栩栩如生，可这本该象征美好爱情的并蒂莲，却是药王谷圣女冠冕上的纹样，此刻更是浸透了幽冥城那阴寒刺骨的玄阴劲气息，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说不出的诡异。

“楚公子，当心！”苏挽晴的声音，伴随着银铃清脆的声响，在幽深而寂静的甬道里骤然炸响，宛如一道划破夜空的惊雷。楚昭然反应极快，寒光一闪，手中长剑如蛟龙出海般迅猛凌厉，毫不犹豫地斩断迎面射来的腐尸藤。腐尸藤被斩断的瞬间，浓稠且散发着恶臭的汁液飞溅而出，在昏暗中，汁液飞溅之处竟慢慢显出一串东瀛假名。楚昭然的目光猛地一滞，瞳孔微微收缩，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在地窖昏迷之时，千夜雾用口红写在他锁骨处的警告诗，一笔一划，此刻都像是命运无情的诅咒，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空气里，药香陡然浓烈起来，刺鼻的气味仿佛能实质化一般，弥漫在整个地宫，呛得人几欲作呕，喘不过气。楚昭然眉头紧皱，面色阴沉，猛地一脚踢开那扇锈蚀不堪的铁门。“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得可怕的地宫中回荡，久久不散。月光如水，透过穹顶那狭窄的缝隙洒落在地，宛如一层银纱。只见百具琉璃药罐静静伫立，整齐排列，泛着清冷的幽光，好似无数双窥视的眼睛，令人心生寒意。

楚昭然缓缓走近，每一步都踏得极为沉重，当看清罐中景象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罐里泡着的少年，每一个都与他容貌相似，面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他们的心口处皆插着刻有凌霄阁符文的金针，金针在药液中微微颤动，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又像是被困住的灵魂在无力地挣扎。而在最末的琉璃棺里，冷月心安静地浮在药液之中，她的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毫无血色，可发间竟别着苏挽晴的紫玉参簪，那簪子在幽暗中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却又与这阴森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一种残酷的嘲讽。

“这是……双生蛊？”苏挽晴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惊恐与疑惑，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轻轻抚过棺椁上的铭文，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触摸未知的恐惧，她的心跳急剧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楚昭然只觉一阵剧痛从脑海深处袭来，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穿刺，他的双手抱头，脸上满是痛苦之色。黑雾在他的瞳中疯狂旋转，凝成深邃的旋涡，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吞噬。

就在这时，“当啷”一声脆响，冷月心腕间的银镯坠落在地，声音在寂静的地宫中格外刺耳。内侧镌刻的小字映入楚昭然眼帘，“嘉靖三年，楚氏昭然、昭宁兄妹，献于药王谷”，仅仅一行字，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让他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愤怒涌上心头。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地面裂开一道道狰狞的缝隙，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暗河之中，倭寇的八岐大蛇旗缓缓升起，那旗帜上的妖蛇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散发着邪恶的气息。赤鲨帮主左卫门的狂笑声震落了壁龛里的骨灰，在阴森的地宫中回荡，“二十年了，终于等到双生药引成熟！”楚昭然面色冷峻如霜，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绝，手中长剑挥舞，剑花闪烁，劈开涌来的药人。可他惊愕地发现，这些药人的招式竟与冷月心如出一辙，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冷月心的影子，仿佛是冷月心的傀儡，这让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看心口！”苏挽晴心急如焚，声音都带着几分嘶哑，她毫不犹豫地抛出银铃，银铃裹挟着劲风，如同一颗流星，击碎一具药人。腐肉剥落，露出跳动的脏器，上面缠绕着紫玉参的根须，丝丝缕缕，诡异至极，让人不寒而栗。楚昭然见状，毫不犹豫地猛然撕开自己的衣襟，果然，同样的紫色纹路正在他的皮肤下游走，仿佛有生命一般，仿佛是恶魔的烙印，正在一点点侵蚀他的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冷月心缓缓苏醒。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破棺而出的瞬间，周身气势陡然爆发，宛如火山喷发。十八根金针从她的要穴如闪电般迸射而出，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首首地将左卫门钉在蛇旗之上。左卫门发出一声惨叫，血溅当场，那凄厉的叫声在空荡荡的地宫中回荡。冷月心染血的手掌贴上楚昭然的后背，楚昭然只听见一阵如婴儿啼哭般的呢喃：“哥哥，该醒了。” 黑雾彻底吞噬意识的刹那，楚昭然仿佛回到了五岁那年，小小的自己蜷缩在药鼎之中，恐惧和无助笼罩着他，而鼎外，身着圣女华服的冷月心正将紫玉参塞入他口中，那时的她，眼角尚未点染朱砂痣，一切都仿佛一场虚幻的梦，美好却又遥不可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