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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漩涡中的微光

执掌风 适度随心 2204 字 2025-03-07

档案室霉湿的气息裹着打印机嗡鸣声扑面而来,陈宇握着桃花村危房改造资金申请表的手指微微发颤。纸面上"赵明德"三个字的审批笔迹晕染得厉害,像是被水渍洇开的墨痕,让他想起三天前那场冲垮青石桥的山洪。

"小陈啊,防汛简报写完了吗?"老张的声音混着茶缸盖磕碰的脆响从走廊传来,"气象局刚发了橙色预警,今晚怕是要来场更大的。"

陈宇正要应声,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是林晓雯发来的微信照片——她穿着白大褂站在省立医院急诊科门前,身后救护车的蓝光刺破雨幕。照片底下缀着行小字:"导师说规培名额下周截止,你调令的事……"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半晌,窗外炸响的闷雷惊得他笔筒里的红蓝铅笔滚落一地。弯腰去捡时,档案柜底缝里露出半截泛黄纸角,扯出来竟是去年青石桥修缮工程的验收单。验收人签名栏里,"李建国"三个字歪歪扭扭地叠在赵明德龙飞凤舞的批注上,而李大叔的右手分明还缠着卫生院的白纱布。

"陈干事!"带着泥腥气的喊声撞开民政办掉漆的木门,桃花村的村支书王满仓浑身湿透地闯进来,解放鞋在水泥地上拖出蜿蜒水痕,"后山崖那三户不肯撤,老孙头抱着门框说要死就死在祖屋里!"

雨点砸在铁皮屋檐上的声响突然密集如鼓,陈宇抓起墙角的防汛手电筒就要往外冲,老张却横着身子堵在门口。这个总爱哼梆子戏的汉子此刻面色铁青,湿漉漉的袖管还在滴水:"赵主任刚来电话,说青石桥冲毁属于自然灾害,让咱们按程序上报。"

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的刹那,档案柜顶的老式座钟铛铛敲响整点。陈宇盯着玻璃罩里晃动的铜摆,突然记起上周陪赵主任接待县电视台时,对方指着重建效果图说的那句"要打造全省灾后重建标杆工程",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暴雨裹着山风撞碎窗玻璃,王支书沾着泥浆的笔记本被吹得哗啦作响。陈宇伸手去按飞舞的纸页,却在某页边角瞥见用铅笔反复描画的"危房改造"字样,后面跟着七个深浅不一的"正"字。

"陈干事,这雨要是再下半天……"王支书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墙上剥落的"脱贫攻坚倒计时"挂牌,喉头滚动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格外清晰,"后山那些土坯房撑不过今晚。"

手电筒的塑料外壳被攥得咯吱作响,陈宇转身从档案柜顶层抽出个牛皮纸袋。三个月前暴雨冲毁的东沟村安置报告突然变得滚烫,那些用红笔圈出的"特事特办"批示像烧红的铁钉扎进眼底。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明德锃亮的皮鞋踏碎满地玻璃渣:"小陈啊,县里领导特别关心青石桥重建进度,你把手头资料整理……"话音戛然而止,他的金丝眼镜映出手电筒光束里翻飞的验收单。

雷鸣撕开夜幕的瞬间,陈宇看见王支书裤脚滴落的水渍正悄悄漫向那份东沟村档案。老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茶缸里浮沉的茶叶梗打着旋儿沉入杯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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