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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暴雨后的暗流

执掌风 适度随心 2196 字 2025-03-07

晨雾还未散尽,陈宇的指尖己经沾满档案袋积年的灰尘。他蹲在民政办铁皮柜前核对李大叔的低保材料,老式吊扇在头顶吱呀转着,把七月溽热搅成粘稠的漩涡。柜角忽然闪过半截烟灰,老张倚着门框朝他招手:"县委扶贫办突击检查,赵主任点名要你汇报。"

走廊尽头传来皮鞋叩击水泥地的脆响,陈宇抬头时正撞上赵明德镜片后的目光。这位挺着啤酒肚的扶贫办主任捏着文件,手指在"桃花村李建国"的名字上重重一敲,油墨顿时洇出个铜钱大的圆斑,"小陈啊,年轻人要懂得灵活变通。"1

窗外的蝉鸣突然刺耳起来。陈宇看着赵主任油光发亮的后颈,想起上周走访时李大叔家掉渣的土墙,灶台上冷了的草药汤还在他记忆里冒着苦气。"可李大叔家确实符合条件......"话音未落,带着烟味的呼吸突然喷在他耳畔:"镇里要保的是王二柱家,他侄子在县电视台当摄像。"

档案室的木门吱呀一声,晓晴抱着作业本的身影掠过门缝。她浅蓝色连衣裙扫落的枯叶飘到陈宇脚边,碘伏瓶子在桌面划出一道水痕,"陈干事,听说你膝盖的伤还没好?"这声音惊醒了窗台上打盹的麻雀,扑棱棱撞碎了满室凝滞的阳光。

深夜的雷声来得猝不及防。陈宇在值班室的硬板床上翻了个身,诺基亚1100的蓝光突然刺破黑暗。老张的吼声混着雨点砸进听筒:"桃花村三间土房塌了!有孩子困在里面!"2 他抓着手电冲进雨幕时,闪电正劈开天穹,照亮晓晴背着小女孩在泥流里踉跄的身影。

"抓住我!"陈宇扑过去的瞬间,2005年特有的和弦铃声从晓晴口袋传出。两人栽进泥浆时,怀中的孩子竟吓得忘了哭,只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他渗血的膝盖。断裂的房梁在头顶摇摇欲坠,陈宇用后背抵住塌落的木板,听见自己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天光大亮时,县电视台的采访车碾着泥泞驶进镇政府。王二柱举着华为C2600手机首播的画面里,陈宇满脸血污抱着孩子的照片正在疯传3。人群外的赵主任盯着宣传栏里"危房改造先进镇"的褪色奖状,忽然凑近陈宇低语:"李建国的低保可以过审,但王二柱家......"话音未落,林悦的视频电话突然闯进来,她新烫的卷发在屏幕里晃成虚影:"你们镇小学老师挺会照顾人啊?"

夜色深沉后,档案柜底层的秘密终于见了天光。陈宇颤抖的手指抚过泛黄的纸页——五年间23户低保户竟有14户是村干部亲属,"房屋改建补助金"的款项像被黑洞吞噬般消失无踪。阴冷的气息突然爬上后颈,赵主任的影子笼住台灯昏黄的光圈:"听说你女朋友在考省城公务员?年轻人要珍惜......"4

窗外的暴雨又下了起来,陈宇摸到口袋里晓晴塞的碘伏瓶子。塑料壳上的裂痕硌着掌心,他突然想起早上那片枯叶,此刻应该正泡在某个泥水坑里,等着被下一场山洪冲进命运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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