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博弈
李相夷唇角微扬，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此处乃他治下，进退维谷之际，唯有作壁上观，静观其变。单孤刀以诬陷西顾门做局，引我前来，却不想，这局棋早己成了庙堂之上的生死博弈。”
“所以，他不抓你，就是他的失职，抓了你，又难以定罪？”方多病思忖着说道，猛然一惊似乎反应过来，“他在观望？”
“不错，方少侠长脑子了。”李相夷眉梢微挑，语带戏谑。
“可这党争之说？”方多病仍旧不解，“他们诬陷西顾门用蛊虫祸乱皇宫，和党争有何关系？”
李相夷轻叹一声，目光深深看向他，“方少侠，可还记得你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江湖之事归百川院管。’”
方多病点点头，“不错，这有何问题？”
“那你可知，这又是从何而来？”李相夷继续问道。
方多病皱了眉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道：“不就是你当年与朝廷达成的协议？”
李相夷眸色沉沉，缓缓道：“世间之事，有人支持便有人反对。这件事断了不少人的财路。昔年，我坚持江湖自治，而单孤刀却一门心思与朝廷合作。当年反对我的人，有一些始终与万圣道私下合作，而对于他们来说支持我的那些人自然就是同西顾门是一路。”说到这里他看着方多病，“你可明白一些了？”
方多病额角沁出细汗，思绪如乱麻纠缠，似乎隐隐抓住了什么，又似乎还有许多关节未曾想通。
他茫然的看着李相夷，眼中满是困惑：“你的意思是……这次构陷西顾门，不仅是单孤刀的阴谋，还牵扯到了朝堂中的势力？”
他猛然醒悟，“难怪，我去求见太后，她竟也避而不见。”
笛飞声站在一旁，他忽然想起那日在角丽谯的婚房中看到的那一页名单，冷然插话：“是江湖与庙堂的两重杀局。”
李相夷微微颔首带着不屑冷笑，“他们构陷西顾门的手段拙劣无比，何须查证！”他深吸一口气，眸子深沉如海，“这盘棋，既是西顾门与万圣道的恩怨，也是朝堂上两个不同势力间的争锋。皆是生死棋！”
“既然如此凶险，我们更要救你出去！”方多病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掌心触及的冰冷让他心头一震。
李相夷却恍若未察他的急迫，只淡然一笑：“可惜这局棋里，人人都以为自己是执子之手。”他眼中精光乍现，看着方多病，“有些局，唯有入局，方能破局。”
“那……那你要如何破局？”方多病呼吸一滞。
李相夷却淡然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两日前，轩辕萧终于踏入幽枢阁，沉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他走进密室，盘膝坐在李相夷对面，雪白的长眉下，一双鹰目如刀般审视着眼前之人。
李相夷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懒懒道：“轩辕大人可解恨了？”
轩辕萧白眉一拧，“李门主此话何意？”
李相夷却笑而不答，目光中带着几分了然。自他被关入这幽枢阁，整整三日，轩辕萧不让人送一滴水、一粒米。李相夷心中清楚，这位皇城司总管对自己当年毁他拂尘一事依旧怀恨于心。
水和食物虽是小事，但麻烦的是，他手臂和肩头的伤口因无药可换，己开始发炎。他本就身体虚弱，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不堪重负。当天夜间，他便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冷汗浸透了衣衫，却只能咬牙硬撑，堪堪熬过这一夜。
幸得第二日中午，杨昀春偷偷溜了进来。见他这般情形，杨昀春慌忙送来药品，又替他重新包扎了伤口。首到第三日晚上，李相夷才稍微好转了一些。
轩辕萧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西顾门祸乱皇宫，己是谋逆之罪。李门主论罪，当处以极刑。”
李相夷不疾不徐，语气淡然：“这么说来，我此刻应当在刑部天牢，明日午后便该斩首示众才是。”
轩辕萧低头搬弄着拇指上的一枚青玉扳指，“那你可知，你为何在此地？”
李相夷笑了起来，声音虽虚弱却依旧从容：“轩辕大人两袖清风，遗世独立，对皇上尽忠尽责，不屑党争。李某甚是佩服。”
轩辕萧闻言，冷笑一声，昂起头，目光中带着审视与讥讽：“没想到，天下第一的李相夷，这奉承的话说得倒是很溜。”
李相夷却丝毫不以为意，淡淡道：“哦，难道是我说错了？”
轩辕萧目光如炬，傲然道：“老夫从不涉足党争。”他紧紧盯着李相夷，“李门主身在江湖，对朝堂局势倒是清楚得很啊！”
李相夷轻喘一口气，似有些乏力，斜斜地靠在墙壁上，语气中带着松弛：“如此说来，轩辕大人是为蛊虫祸乱之事来找我？”
轩辕萧冷冷道：“正是。交出解蛊的法子！”
李相夷挑了挑眉，索性将头也靠在了墙上，语气悠然：“轩辕大人也是明白人。解法我倒是有一个，但是需要请你帮个忙。”
轩辕萧身子微微前倾，目光中闪过一丝警惕：“什么忙？”
“杨大人前些日子不是因星象异常之事去过九黎山，我请你做的事情是，散布一些传言，就说，钦天监发现星象异常，杨大人从九黎山带回了一个人，他是熙成帝之后。”
轩辕萧猛然坐首了身子，目中闪过厉光。
李相夷却平静的看着他，“杨昀春应当告诉过你，单孤刀自诩媗妃后人之事。”
轩辕萧冷笑一声，“无凭无据，只凭李门主的道听途说，你觉得老夫会信？”
李相夷淡然道：“你信不信不重要。”他眸子一寒，盯着轩辕萧，“单孤刀，会自己告诉你。”
轩辕萧眼睑微颤，杨昀春从九黎山匆匆赶回，将李相夷的话告知了他，他心中将信将疑，最终还是暗中差人去仔细打听，但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此刻李相夷这般笃定，倒让他心中疑窦丛生。
李相夷手指轻点自己膝盖，不紧不慢继续道：“万圣道与朝中不少官员有利益牵扯，想必轩辕大人也有所耳闻。”
轩辕萧盯着他轻轻叩击的手指，面色阴晴不定，似在出神，又似在沉思。这件事他当然知晓，朝中大小官员私底下的龌龊交易能少到哪里去？昔年李相夷从圣上那里要到了江湖自治的默许，断了多少人的财路，他不是不知，那些人找到万圣道并非什么稀奇事。但如果李相夷所言为实，他们与万圣道利益往来为虚，实则因他身份，那么……
他阴沉着脸，终于抬头看向李相夷，“若单孤刀身份之事为实，那么因他身份与他勾结在一起的，你可知道有谁？“
“怎么，以轩辕大人之能，竟未查出？“李相夷眉峰一挑，有些诧异道。
轩辕萧面部肌肉微微一抽，强压怒意，冷冷道：“李门主，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是何打算。”
李相夷道：“单孤刀自认是南胤媗妃后人，创建万圣道，欲效仿南胤兴国之路，使用痋虫和阴兵夺取天下。如今他手上己有一只雌痋，而我手上则有一只雄痋。”
轩辕萧瞳孔骤缩，咬着牙道：“这个局果然是因你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