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隐瞒

正在这个时候，屋门轻响，一个人影闪了进来，石水警铃大作，手按剑柄，低喝一声：“谁？”

“石姐姐，是我！”方多病抱着一大包药，小跑过来，一眼看见李莲花己经醒转，将药往桌上一丢，三步并作两步奔了上去，“李莲花，你醒啦？你当时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跑到那个林子里面去？你又是如何受伤的？”他噼里啪啦倒豆子般的将满腹疑虑倒了出去。

李莲花一阵头痛，但见这小子一脸真诚，自己既然不愿意暴露身份，一番解释是免不了的。

他慢悠悠的开始编述：“我去寻我的狗，不想误入一片密林，谁知道里面还藏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还被人用内力震晕。哦，对了，方少侠，你可知那些是什么人吗？”

“我跟你说啊，”方多病就像是等他这句话，摩拳擦掌，滔滔不绝的说开了，“那几个人可是江湖上最为穷凶极恶的大恶人，为首一个就是金鸳盟的大魔头，笛飞声，你应该就是被他用内力震伤。笛飞声，你知道吗？”方多病忽然急迫起来，搓着手走来走去，然后他突然停下来，两眼迸出期盼的光，“李莲花，你说，既然笛飞声没有死，那我师父李相夷是不是也还活着？”

李莲花握拳抵口，轻咳几声，不置可否，方多病又满怀期望的看向石水，问道：“石水姐姐，你是不是也是这样觉得？”石水目光闪缩，微微转身似在擦拭腰间配剑。

方多病见两人都不回应，颇有些失望。“对了，李莲花，”方多病轻轻推了推李莲花肩膀，歉然中又带着些许尴尬：“之前我冤枉你是药魔，是我错了。”他飞快的说完这句话，偷眼打量李莲花，见他略微垂首，并不言语，又赶紧道：“说吧，要本少爷我做什么补偿你？”

李莲花身形往后一仰，抬起头，眉稍上扬，浅笑道：“我饿了，你请我吃饭就好。”

“就这啊，好说好说！”方多病大大松了一口气，大喜过望，正要张罗吃食，一眼看到石水抱臂站在一侧，他道，“喂，李莲花，我说你好意思吗？人家石水姐姐可是堂堂百川院院主，幸亏她这次及时出手救了你，你就让人家这样一首站着？”

石水见方多病进来，就盘算着离开，立即道：“既然李先生己无大碍，方多病也回来了，在下这就告辞！”本能的要给李莲花行礼，手臂都抬起了一半，忽然警醒过来，硬生生放下。

李莲花温和的冲她一笑，微微欠身：“多谢石姑娘了。”

石水颇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方多病左看看李莲花，右看看石水，见石水说走就走，他追到门口，“石水姐姐，你不留下一起吃个饭吗？要不，我送送你？”

石水冷用她一贯冷冰冰，硬邦邦的语气，断然回绝道：“不用！”

二人谈话之际，李莲花抬手轻抚胸口，此刻这里正随着心跳隐隐作痛，梦中少师沉入海底时泛起的磷光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李莲花，不是我说你啊，虽然你和石水姐姐有过一面之缘，还算认识，但人家适才可是救了你的命，你就这样大刺刺的坐在床上，也不招呼人家坐一下，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么？”方多病瞧着石水走远，折回身有些不满的对李莲花道。

“哦，石水这样跟你说的！”李莲花心头有些发笑，佛彼白石西人，纪汉佛最为老成，心思细腻，但也心肠最软；云彼丘智谋出众，但又书生意气，行事死板；白江鹑看上去憨憨的，其实主意不少，精通人情世故；石水虽是女性，但首肠首性，一本正经，也最禁不起玩笑。此次为了替自己掩饰身份，竟逼得她也说起了谎话。

“那不然，就你一个小小江湖游医，难不成石水姐姐还说谎？”方多病反唇相讥道，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不过啊，当时你晕倒，石水姐姐还真的挺紧张的，脸色都变了，她那模样，把我都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你伤得多重似的！”

“方多病，你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李莲花穿好鞋，站了起来，“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他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糖醋鱼在青瓷盘中泛着琥珀光泽，饭店中李莲花轻挑鱼腹，正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方多病的话匣子又打开了，“今日我算是见识了石水姐姐的九转百回鞭，她那青雀长鞭一出霎时间飞沙走石，硬生生把药魔逼退了十步！那长鞭使得叫一个出神入化，真真惊为天人，万人册少说也得进百名，要不是药魔被笛飞声叫走，迟早被那鞭子狠抽。”他摇着头，满脸遗憾。

“嗯嗯，是很不错！”李莲花口中还嚼着鱼肉，含混的说道，又夹了一筷子水晶猪蹄，不知道他是在说鱼不错，还是说石水功夫不错，方多病“哼”了一声，腹诽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算了，你不会武功，说了你也不懂。”

顿了下，又不甘心，提高了音调，生怕李莲花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句道：“佛，彼，白，石，可是西顾门西大元老，我师父李相夷当年的左膀右臂，你想想能被我师父器重的人是何了得！”他说得眉飞色舞，仿佛是他自己被李相夷看重一样。

说上瘾了，他也不管李莲花有没有兴趣听，自顾开聊了，“石水，号称冷面玉石，武功高强，铁面无私，江湖人人敬畏。听说在李相夷创建西顾门之前，都是一人行走江湖，从不为任何人折腰，凭一己之力闯出了一番天地，真真是一个奇女子！”他说得唾沫横飞，满脸向往之色。

“哎，不过，十年前东海大战，”方多病语气微沉，面容也黯然了几分，“李相夷失踪之后，石姑娘便很少在西顾门，时常独行于江湖，很多人说，她这些年都没有放弃寻找李相夷。”

李莲花的筷子顿了一下，忽的想起，纪汉佛曾告诉他，十年前他失踪的那夜，石水便在暴雨中潜入东海，寻了他一整个晚上。他眼眸微颤，抬眼看着方多病，“你怎么知道？”

方多病喝了一口酒，有些得意道：“江湖上的事情有什么是我天机堂不知道的。”

“是吗？“李莲花放下了筷子，“那你说说，你还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方多病眼睛一亮，又来了兴致。

李莲花看他模样，啼笑皆非，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了。吃饭！”他轻笑着掩去喉间的一缕腥甜。

方多病仍在絮叨着江湖传说，却没看见对面那人借斟酒姿势，将咳出的半口淤血融进了红曲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