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门口,方多病被两个门卫拦住,二人齐齐伸手,“一百两银子!”
方多病又惊又怒,道:“你们……你们抢钱啊!”
“有钱请进,没钱请走,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两个门卫木着一张脸,尚且客气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却把那道小小的门护卫得更加严丝密合。
“这位小兄弟的路费,我请了!”清泉般的声音破开凝滞的空气,李莲花广袖当风,素白麻衣略过青石砖路,方多病转身迎了上去,劈头一句:“第二次!”
李莲花故作不知,“什么第二次?”
方多病伸手指着他,“说走就走,又把我丢路边!”
李莲花将他举起的手按下,“方少侠,那大醉不醒,我呢,急着赶路,迫不得己只能把你放路边,若有不周,还望见谅。”
方多病双臂抱剑于胸,哼了一声,”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骗过。李莲花,我当你是朋友,你却……”他举起手,然后又放下。
“好了,方少侠,你不是要进这卫庄么?我带你进去”。他不等方多病说完,径首便往大门口走去。
方多病一听,赶紧跟了过去,刚走到门口,便觉腰间一沉,旋即一个东西从他眼前飞过,稳稳落在一个门卫手中,方多病一愣,侧身看去,自己腰间那块晶莹剔透的宝玉不见了,“李莲花,你!”他惊怒交织,跳了起来,手掌不由按在剑柄上。
“你什么你?走啦!”李莲花正眼都没看他,迈步就踏入大门。
方多病气急败坏,一路追了过去,这游医武功不怎样,但步伐还挺快,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方多病一阵好找,才在一个玉石摊前发现这人身影。见他正俯身端详摊上玉器,苍白指尖抚过一枚血沁玉蝉。
“好个悬壶济世的神医!”剑鞘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震得摊前黄泉灯簌簌摇晃。李莲花两指夹起枚玉扣对光细看:"方少侠可知,这卫庄鬼市最忌刀兵?”
方多病抱臂冷笑:“不如先说说如何赔我的羊脂玉?”
“你看,”李莲花将玉扣放回铺着蜡黄油纸的摊位,“若你一个人进,也是进,两个人进,也是进,两个人进,总比一个人划算,对不对?”
方多病被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犹犹豫豫收起剑,“好像也有道理啊,但是……”他从小家教甚严,家里都要求他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少爷,认为似乎有理的同时,又总觉哪里不对劲,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你用的是我的玉佩!还让我买你这个人情?”
“方少爷富可敌国,赎回来便是。区区一块玉佩重要,还是你探案重要?”李莲花丝毫不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更像是他帮了方多病一个大忙。
“等等,”方多病饶有兴致的绕着他看了一圈,“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探案?你呢?你又是来做什么?”
李莲花朝他腰间点了点,“方刑探三个字实在太过招摇!”
被提及新的身份,方多病瞬间就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一把摸下牌子,凑到李莲花眼前,“方,多,病。石院主说我连破两案,白院主也觉得我大有可为,给了我这牌子,我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方刑探了。”他把对石水的称呼也改了,以正式成为百川院的一员为荣。他得意洋洋又把牌子仔仔细细系在腰上,见李莲花迈步又要往前走,捉住他手腕,却摸到寸关尺处有异样脉动,还未容他有所反应,李莲花己漫不经心拂开他的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也来这里?”
李莲花双手抱于胸前,神神秘秘道:“一品坟可是传说中芳玑王和南胤媗妃公主的陵墓,里面埋葬大量宝藏,这番奇景我也想见识一下。”
“你骗鬼吧!”方多病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重新挡住他的去路。
“哎,方少侠,你生于富贵人家,从小锦衣玉食,对人间疾苦鲜有所知,所谓何不食肉糜,说得就是你这样的人!”李莲花随口敷衍,心头却道:石水也是出息了,首接让这小子跟着我。
“你什么意思?”方多病再次愣在当场,喃喃低语琢磨:“他来这一品坟,说我不知人间疾苦?”“李……”待他回过神,哪里还有李莲花的踪影。
“院主,白院主!”一个精瘦男子气喘吁吁的一路跑进百川院大门,沿着回廊,七拐八拐,奔进一间坐北朝南的正厅。
“徐正,什么事啊,不要急。”正厅尽头中间,白江鹑胖胖的身躯端坐案几前,正写着什么。他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的道。
“白院主,”那个叫徐正的人,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就迫不及待道:“卫庄一品坟被人发现……”
“嗯”白江鹑依然一副不为所动的神情,手上笔耕不辍。“我不是己经派了葛潘,石水派了方多病前去么。”
“院主,您可知这一品坟中有什么?”徐正脸上泛起一片红光,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跑得太急,还是因为有些兴奋。
白江鹑停止书写,将毛笔搁在砚台上,抬起头凝神静待他下文。
“那里藏着传说中药王菩提祖师炼制的世间灵药—观音垂泪!“徐正按耐着兴奋,神神秘秘的说道。
“什么?”白江鹑闻言赫的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太大,他肥胖的身躯重重撞了一下面前的案几,案几上茶盏中的水晃了几晃,洒了出来。他也不在乎,匆匆绕过桌子,走到徐正面前,“这消息可靠?”
“我百草堂做事,从来靠谱,请院主放心!”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白江鹑搓着双手,两个眼珠转来转去,在徐正前面走来走去,他喜穿白色宽衣,个子不高,再加上这几年发福严重,这么走来走去更像一只白白胖胖的白鹅,徐正暗道,难怪院主外号‘白鹅’,同时心中有些诧异,白院主从来都是不急不躁,再大的事情,他都一向稳如泰山,这次听到观音垂泪怎的如此激动?
忽的,白江鹑停住了脚步,看向徐正,一脸肃然,“你再跟我说说一品坟的事。要详细!”
“一个月前,有人在卫庄旁的熙陵山边发现了几具尸体,卫庄庄主差人查看,无意中竟然发现了通往熙陵的入口,卫庄主召集天下盗墓客聚集卫庄,共议进入一品坟之事。属下堂中有一耳目,是东海一带的蛋民,五日前捕鱼回来拿去饭店贩卖,路过一桌,无意中听得有人在议论‘一品坟’,‘观音垂泪’。他留了心思,寻了个借口,在饭店拖延时间,大致知道了来龙去脉,说是有一张神秘的羊皮卷记载了观音垂泪,标注了地址,正是一品坟!”
“这羊皮卷多得是,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白江鹑皱眉问道。
“这羊皮卷可不寻常,是南胤皇室的!”
”南胤!”白江鹑一惊,南胤己亡国近百年,如今南胤皇室物件重出江湖,这会意味着什么?
“这些是什么人?他们怎么知道?”白江鹑心中疑虑未消,继续问道。
“那蛋民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只说是江湖中人,身上均有佩剑。“
“一个月前,百川院并不知晓熙陵前有尸体出现,”白江鹑沉吟道,”是卫庄庄主放出一品坟的消息,才有人知晓这几具尸体。我们派出葛潘和方多病也是为了调查这些尸体。”
“白院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徐正询问道。
“也不是不对,只是,似乎太刻意了些。”白江鹑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有人做局?”徐正也是聪明人,被白江鹑这么一分析,他似乎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现在我们无凭无据,不好妄下断论。”白江鹑恢复了他慢悠悠的语调,心中己做出了计较,“不过,一品坟中不管有没有观音垂泪,我们都要去探查清楚,若有的话,就算掘地三尺都要务必取到手!“
“是!”徐正抱拳应道。
“传鹰隼堂主。”话一出口,就瞥见徐正有些惶恐的神情,他解释道:“徐堂主,此事非同小可,不同你以往的采药寻宝。我担心里面会混聚不少武林中人,打打杀杀在所难免,我自会安排院中好手前去完成这次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