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玉城
“少爷，少爷！”旺福和离儿大早起来，一阵好找，才在一片野地树林边看到自家少爷靠在一棵大树边上睡得正香，二人着急忙慌的将方多病摇醒。
方多病睡眼惺忪，伸了一个懒腰，身子一晃险些跌倒，他一激灵下才真正清醒过来，顿时傻眼了，跳了起来，举目西望，喃喃自语道：“人呢？车呢？”
离儿撅着嘴，“少爷，你是找那个李莲花吗？我早说了，他就一个骗子！”
“闭嘴！”方多病知道自己是被李莲花抛下，心中气闷，却又无可奈何。
他简单整理了下，带着二人往北走去。行了西里，日头渐高，三人寻了一处茶棚，方多病解下配剑横放到桌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侦破灵山掌门之死一案，查出朴二黄似殊无半点欣喜之色。
旺福更是苦着一张脸，带着哀求：“少爷，我们真的快没有盘缠了。”
“是啊，少爷，江湖也就这样，不如我们回家吧。”离儿噘着嘴顺杆子上爬，也赶紧劝道。
方多病一拳砸向桌子，震得杯子中的茶水飞溅而出，“本少爷心意己决，不闯出个名头决不回去，没钱是吧？“他浑身上下一阵乱摸，搜出几样挂件，一股脑塞给旺福，“都当了！”
“少爷，你也别气恼，我观那李莲花定然不是个好人，顶着个假神医名号招摇撞骗，哼！”
“离儿！”方多病心情一阵烦躁，声调都不由高了几分，“不许再提他了。对了，旺福，朴二黄的书信说他要北上，是奉了药魔的命令，我让你查药魔的来历，可有回信了？”
“啊，有的，有的！”旺福拍了拍自己脑袋，赶紧从包裹中翻出一份书信，展开读了起来。
“以医者行走江湖，医死人，肉白骨，身体虚弱。“方多病摸着下巴，蹙紧了眉头，细细琢磨这几句话，喃喃道：“怎么有点像我认识的什么人呢？ ”
“少爷，少爷，李莲花，就那个假神医！“离儿双手一拍，恍然般的叫了起来，”是不是很像？”
方多病眉头一展，以拳击掌，脸上放光道：“你别说，还真有那么一点像！他若真是药魔，必然也会北上，我们走！”方多病抓起桌上的剑，容光焕发，起身大步向前走去。
“启禀门主，”石水抱拳低首，“玉城城主玉红烛，原是笛飞声座下十二女护法之一。此时隐于江湖十载，近日方得蛛丝马迹。”
李莲花斜倚雕花椅背的脊背稍稍挺首，月光在他眉宇间投下明暗交错的阴翳，“原来，是他的旧部。”他指尖在扶手上划过半道弧光，忽的扣住紫檀木纹，“辛雷收到药魔密函北上，虽未说明具体地址，但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就是来玉城，药魔又是笛飞声的心腹，所以这小小的玉城竟藏着不少秘密。”他若有所思，食指微曲，轻叩扶手，“笛飞声……”
石水喉间发紧，十年前东海上那道劈开惊涛的少师剑光，与眼前人苍白的指节重叠，她慌忙垂眼盯着青砖缝隙，“莫非笛飞声当真蛰伏在此？”金鸳盟大魔头笛飞声武功高强，为人心狠手辣，十年前要不是有门主压制，江湖必将因为他和金鸳盟掀起不可想象的血雨腥风。而如今门主的身体，他的武功有无恢复，如有恢复，会有几成，这些都是石水不敢细想的。
指节撞击檀木的声音蓦的停滞，半晌，李莲花才淡淡道：“他若真在，那自是最好。”
他起身时带起淡淡药香，云纹广袖扫过案上摇曳烛火，在墙面投下巍峨山岳般的轮廓，他负手立于窗前。大雨初歇，云层渐散，明月高悬，夜空一片清朗。窗外，虫鸣与蛙叫声交织起伏，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与青草交织的清新自然气息，沁人心脾。
他伸手接住一滴檐角滴落的雨珠，“现下玉红烛似是一个突破口，但是她刻意隐瞒曾经在金鸳盟的身份，必然是不愿为人所知。而玉秋霜案迷雾重重，倒是个绝佳的线头。”他忽然转身，眸中映着跳动的烛芯，“宗政明珠既在，让监察司也来添一把火吧。”
“是。”石水看着他笔首挺拔的身影，虽不再有当年那犹如太阳般炽烈的光芒，却在这十年中愈加沉稳，转而变成一块温润的玉石，温文尔雅却又拒人千里，更让人琢磨不透。这是曾经多少人仰望的身影啊，可是十年前，云彼丘那个叛徒，竟然……一想到此，她就目眦俱裂，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十年了，少师无踪；十年了，李相夷沉寂江湖。石水心头抽痛，感到眼前一片朦胧，喉头紧了又紧，她怕自己在门主面前失态，赶紧躬身抱拳道：“时辰不早了，门主还请早些安歇，属下即刻去办。”
待石水仓皇退至廊下，忽听身后传来极轻的叩击声——李莲花正用当年执剑右手食指，在窗棂上敲着《阳关三叠》的调子。
玉秋霜之死真相大白，让人唏嘘的是，玉红烛，宗政明珠，蒲玉蓝，云娇皆参与了这一场惨案，石水及时现身，同方多病一起制服玉红烛，蒲玉蓝和云娇三人，监察司的杨昀春收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擒获了宗政明珠。
李莲花见石水赶来，大局己定。一挥袖袍转身离去。
“石水姐姐。”方多病见到石水，笑容满面积极招呼道。
“谁是你姐姐？”石水板着脸，右手往前一伸，方多病嘿嘿的尴尬一笑，赶紧解下自己腰间的刑牌还给她。”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单凭我一人要制服他们可是不易的。”方多病笑着奉承道。
石水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
“对了，石……石院主，我还发现一事，“他不待石水说话，拉着她胳膊拖到一边，石水一掌拍掉他的爪子，没好气的训斥道：”有事说事，拉拉扯扯像什么话！”话虽如此，但还是跟着方多病走到一边。
“是是，”方多病态度极好，“你来之前，还有一人在场，他叫李莲花，此人探案了得，但是，”他压低了声音，“我怀疑他是金鸳盟的药魔！”
石水瞪大了眼睛，像忽然被什么呛住了，忍不住咳了好几声，待缓过劲来，才勉强回了句：“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