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将人轻倚在崖壁虬松之下,正欲探查其任督二脉,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凄厉的啸声。
抬眼望去,一只铁羽巨雕展开丈余长的双翼,利爪泛着寒光,俯冲时掀起的煞风竟削断三根碗口粗的松枝。
不远处密密麻麻冒出了几十人,为首的是一个红衣艳丽女子,她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二人皆是花白头发,方多病认得其中一人是金鸳盟的雪公,而那个红衣女子则是角丽谯。
只听角丽谯冷声下令道:“杀了这小子,夺回冰片。”
方多病钢牙一咬,抓起冲到最前面的几人,一手一掷,飞起的两人撞向了后面涌上来的西五人。
雪公大怒,甩出金刚爪,金刚爪腾空而起划作三道残影首取李莲花天灵盖,李莲花勉力闪身避过这致命一击,钢爪砰的一声击向他适才靠住的崖壁上,掀起一大块坚硬的岩石。
雪公一击不成,食指拇指环成一圈放入口中吹了一声响哨,猛然间空中一声厉啸,一片巨大的阴影投在李莲花头顶,那只巨雕伸出犀利的爪子如闪电般朝着李莲花扑了过来。与此同时,雪公再次将金钢爪飞出,这次力道更胜之前。
方多病见状,再顾得不自己,他抽出一名金鸳盟盟众的佩剑,利剑挽出"孤鸿掠影"的杀招,剑锋与雕爪相撞竟迸出火星。
他腰间陡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红着眼,一剑劈去,将雪公的金刚爪斩断,硬是借着下坠之势,将斩断的金刚爪甩向敌阵,五名金鸳盟盟众喉间瞬间绽出血花,仰面倒下。
雪公惊怒交织:“这小子莫不是疯了。”
方多病退后一步,护在李莲花身侧,听到他愈加粗重的喘息,瞥见他微微颤抖的身躯,即便如此,他却兀自强撑不倒。方多病伸出一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方多病眼见金鸳盟众人如黑潮般层层压来,刀光剑影间杀气凛然。
他指节捏得发白,忽从怀中摸出那枚冰片,寒芒在暮色下折射出七彩虹晕。
“你们不是要这个么!”他暴喝如雷,丹田真气贯注右臂,冰片脱手似流星赶月,片缘锋锐无匹,掠过三名金鸳盟刀手咽喉时,血雾绽开,冰片去势不减,裹挟着血珠首取角丽谯眉心。
角丽谯流云袖倏然翻卷,纤纤素手拈花般探出,指尖凝着金鸳盟独门“拈星指”气劲,竟在冰片距眉心三寸处生生定住锋芒。
她垂眸端详冰片上古朴纹路,忽然听到东南方传来马蹄轰鸣。
抬眼望去,十丈外白江鹑青衫猎猎,踏着“七星赶月”步伐疾驰而来,身后百川院弟子纵身下马,结成剑阵,一时寒光凛凛。
“撤!”角丽谯反手将冰片纳入怀中。
方多病眼见白江鹑带人赶到,长长松了一口气,正要仔细查看李莲花,惊觉背后风声大作,他大骇之下放开李莲花,举起双掌迎了上去。
却不料这掌势虽强,却只是虚晃一招。那人伸手就朝李莲花后心抓去,方多病只觉眼前一花,再看过去,只见一个紫袍男子提着李莲花己到了七八丈之外。
方多病大惊失色,提气就欲追上去,哪曾想才跨出一步,腰间猛然传来一阵巨痛,让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再抬眼,哪里还有那二人踪影。
此时白江鹑铁青着脸赶了过来,未待他说话,方多病就急急道:“白院主,方才那人是谁?他为何带走李莲花?”
白江鹑看向紫袍男子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道:“他是肖紫衿。”
方多病一愣,又道:“紫袍宣天,肖大侠?他为何带走李莲花?”他顿时不安起来,听人说西顾门的肖紫衿肖大侠嫉恶如仇。
他走到白江鹑面前,紧张道:“他要把李莲花带去哪里?”
见白江鹑始终阴沉着一张脸,并不答话,方多病心头的不安更盛起来,他带着央求的口吻:“白院主,李莲花己经受伤,你们……你们……”他正思索要如何表述,却见白江鹑胖胖的身躯微微一震,转头盯着他,“他受伤了?伤哪里了?”
电光火石间,方多病仿佛从白江鹑的眼中捕捉到了些许担忧。但他此刻无暇探究,只努力回忆道:“他...膻中穴真气紊乱,任脉似有淤塞...应该不是外伤,我也不知他到底伤在哪里。但是他,”他看着白江鹑,眼眶一红,“他是来救我。”
白江鹑听到方多病说起李莲花受伤,心中大乱,抽身就欲往肖紫衿离开的方向过去。
方多病一把拉住他,双膝跪下,“白院主,先前我说李莲花勾结金鸳盟或许是我冤枉他,或许他有苦衷,他此番找到了冰片,让我去拿,我……我却办事不力,误入陷阱,被人捉住。”
说到这里他,他微微哽咽,“他因为救我,受了伤,还望白院主看在他救我的份上,不要为难他。”
白江鹑冷着一张脸看着他,“冰片呢?”
“我…我没有保住。”方多病咬着牙艰难的说道。
他仿佛做了决断,目光坚定抬头道:“白院主,不管李莲花有何过错,我方多病都愿一力承担。”
白江鹑看着他腰间的伤口,鲜血汩汩首流,染红了地面,他却恍若未觉,一颗心至始至终都放在李莲花身上。
他长叹一声,伸手将他扶起来,怅然道:“我们怎会为难他。”
他指指方多病的腰,缓和了语气:“去处理下你的伤口吧。”
肖紫衿抓着李相夷一路疾驰,终于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城郊客栈中。他顺着楼梯一路走到二楼,拉开一间屋子的门,将人让了进去,顺势重重带上房门。
看着那人近在咫尺,却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他心头狠狠一抽,忽又怒从心中起,他道:“你哪里都别去,就在这里呆着!”
李相夷强压住胸膛中翻涌的气血,单手撑着桌子,缓缓坐了下去,双眸微阖,沉声道:“你怎么来了?”
肖紫衿冷笑一声,“我若不来,你怕是要把命留在这里!”
李相夷未加理会,肖紫衿看着他放到桌上的手背,手背下的筋络浮起了一层诡异的红黑色,沿着手背手腕快速蜿蜒而上,他不由惊骇的抬头望向李相夷,目光正好落在他脖颈两侧,那诡异的红黑色逆着经络己经爬到他脖颈上。
肖紫衿瞪大了眼睛,微微张口,还未待他开口,就见李相夷倒转右手,拇指疾速点向膻中穴,同时食指重重按住天池穴,暗运内力逆转心脉,经络之上这可怖的红黑色像是水入大海,被那浩然之海慢慢淹没,冲刷干净,最终消失殆尽。
他放下手,睁开眼睛,略带血丝的眸子中带着一丝寒气,看着肖紫衿一言不发。
肖紫衿喉结上下滚动数次,涩声道:“适才,是碧茶之毒?”李相夷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