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没料到他竟也有这种时候,他颇为讶异道:“老笛,十年不见,你真的变了。”想了想,干脆点头道:“不错,方多病说得没错,我攀附于你,满意了吧?”
他不待笛飞声再开口,摆摆手:“我今日也累了,不和你扯这些闲话。”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约莫三寸见方,西西方方的小玩意儿,“你可认识此物?”
笛飞声接了过去,顿时一惊,“这不是万象方?怎么在你手上?”
李相夷从他手上取回,“本就是我的东西,在我手上有什么稀奇。”
他见笛飞声正要开口,又道:“哦,我想起来了,十几年前曾落入歹人之手,如今完璧归赵。”
笛飞声并不理会他这番阴阳怪气的嘲讽,细细思索认真道,“此物我一首保留,什么时候落入你手了?”
李相夷意味深长看着他,道:“是有人盗了这个东西,引出乔婉娩给她下毒,所下之毒又是冰中蝉。”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笛飞声马上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极有可能。”李相夷点点头,“有人怀疑我的身份了。”
“你可知是谁?”笛飞声追问道。
李相夷沉吟道:“我没有确凿证据……”
“但你有怀疑之人?“
李相夷点点头,吐出三个字,“角丽谯!”
“她?”笛飞声似乎吃了一惊,“为何是她?”他想了想,道:“十年前她给你下碧茶之毒,按理来说,在她心中早就认定你己经死了,为何还会怀疑你?”
李相夷道:“我曾与宗政明珠有过短暂交手,而他又是角丽谯的人。”
笛飞声眼眸陡然一亮,“你还与人交过手?”
李相夷顿觉脑袋一疼,道:“这个不重要,我想说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不过他并不知道我是谁。”
笛飞声对他后面的话半点不感兴趣,只对他那句‘曾经交过手’的话,充满兴趣,他嘴角噙笑,道:“不错!”
李相夷一阵无语,果断掐灭他的这一丝幻想,“笛盟主,我和你比不了武,别想了。”
笛飞声脸上笑意未消,却也点点头,“你有这个怀疑不足为奇。若是角丽谯所盗,她又怎知这个东西是你的?”
李相夷双手一摊,奇道:“你和她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
笛飞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怀疑我?觉得是我暴露了你身份?”
李相夷摇摇头:“不至于,笛飞声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笛飞声闷哼一声,“此事我自会查清。”
李相夷指了指窗外,“你把他带来做什么?”
笛飞声冲着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
一个满脸胡渣,头发蓬松的精悍汉子极为敏捷的翻到窗栏上,斜靠上面坐了下来,此人正是笛飞声白日所救的阎王寻命。他对李相夷拱了拱手,“李门主,尊上特意叫我来跟李门主说明,十年前东海大战之前,我们三王确实收到了单孤刀的约战信,但我等不屑他的为人,均未应战。那时我被尊上所罚,自缚右手一个月,单孤刀被杀之时,我罚期未到。”
李相夷看了眼笛飞声,笑了笑,“我知道了。”
他动了动坐得有些发僵的身子,本想站起来,没料到胸口气息一窒,双腿一软,竟让他颓然跌坐回去。他紧紧咬着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笛飞声猛的站了起来,一言不发,走到他身后,抵住他后心,雄浑的内力如万马奔腾般涌了进去,足足过了半柱香时分,李相夷才缓过劲来,脸上痛苦之色渐渐褪去,他双手紧紧握住桌沿,低声道:“谢了。”
笛飞声走回他正面,面上不见一丝表情,眸子中却骤然划过几缕忧虑。
李相夷长舒一口气,缓缓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角丽谯是南胤人。”
“南胤?那又如何?”笛飞声安奈住心中的震惊,依旧面沉如水。
“单是南胤是不怎样,但是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单孤刀可能也是南胤后裔!另外,十年前,你在东海的一切毁于一旦,你可知为何?”
“为何?”笛飞声眸子中猛然射出一道厉光。
“雷火弹。”
“雷火弹本就是我金鸳盟的东西,这能说明什么?”
“把雷火弹装在你笛飞声的主船上,也是你笛盟主的命令?”李相夷一口气说了这些,觉得胸口愈加的发闷,浑身各处又开始难受起来。
“你怎么知道?”笛飞声紧紧盯着他问道。
“我在东海呆了几年,多多少少总要有点发现吧。”李相夷很清楚,他与笛飞声向来只需点到为止,这些信息对他,己经足够了。
他压抑着轻喘了一口气,忍着身体的不适,语重心长道:“笛盟主,你的家务事还是要料理干净啊。”
笛飞声阴沉着脸站了起来,冷冷道:“不劳李门主挂心。”他一挥手带着阎王寻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你说什么?是尊上解的毒?”金鸳盟内,角丽谯一脸不可置信,她转而看向公羊无门。
那日元宝山庄,公羊无门在押往百川院路上,被角丽谯的人劫走。此时他也震惊异常,吱吱唔唔,“这…这不应该啊!”
“废物!”角丽谯骂道,念头一转又道:“难道是药魔,他给了尊上解药?”
一旁的雪公起疑道:“自打尊上从一品坟出来,药魔就像失踪了一样。他会去哪里?”
角丽谯心烦道:“尊上为何要如此做?”
雪公道:“他以给乔婉娩解毒为筹码,换回被关在百川院一百八十八大牢里的阎王寻命。”
角丽谯有些晦气的道:“怎么就这么巧!”思来想去又找不到其他由头。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我倒还有个法子。”
角丽谯浑身一震,转头看去,一个黑袍男子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他头脸均被黑布围住,看不清模样。
角丽谯见到他,有些怒道:“你来做什么?”她压低了声音,“笛飞声己经回来了,你找死吗?你要想死,也别拉着我!”
那黑袍男子全然不在乎,不屑的道:“等我得到天下,区区一个笛飞声算什么?”
角丽谯重重一哼,暗自冷笑,漠然的道:“说吧,你还有什么法子?”
那黑袍男子哈哈一笑,“李相夷若死了固然是好,若还活着也是极为不错。我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亲手所建的西顾门、百川院走向灭亡,而他,却毫无丁点办法。”
角丽谯丝毫不为所动,冷冷警告道:“我可告诉你,不要让你的私仇毁了我们大计!”
黑袍男子猛然转过身,一双眼睛燃着疯狂的火焰,“你不也恨极了李相夷么?”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原本就冰冷的双眸此刻满是恨意,双手紧紧握拳,指节泛白。她咬牙切齿,恨恨地厉声吼道:“我当然恨他!全是因为他,尊上才厌恶我,无情地拒绝我!日日夜夜,尊上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他,心心念念都是和他比武!我为尊上付出了一切,把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可他呢?对我不屑一顾,视我如无物!”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哽咽,多年的委屈与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几近失控。
黑袍男子看她恨而不得,又自伤自怜的模样,似乎很满意,他点点头:“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角丽谯听他带着洋洋自得的语气,打心眼里的瞧不起,压下适才心中的恨意,放缓语调:“那我就静待你的好戏了。”
看着那黑袍男子离开的背影,角丽谯眼神骤然一冷,吩咐道:“把他也盯紧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我背后干的事情。”
雪公应了一声,又放低了声音,道:“圣女,尊上这次回来之后,据说在查雷火弹的事。”
角丽谯不由变了脸色,“尊上起疑了?”她两手绞在一起,神情愈发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