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灵山断案（1）
说话间，来到了灵山派正殿前的广场。此时广场正中间站了六名男童，据说这六名男童皆是按照掌门飞升之际留下的寄语遗嘱所述，遴选出的继承人，只是当下还需要进一步的甄选，筛选出真正的继承人。
仪式开始，六名男童各持一个玉磬，一个灵山弟子喝道：“起”，六名男童同时击打这个玉磬。
青烟缭绕中，方多病正盯着案几上六枚玉磬发怔，忽觉耳畔掠过一缕温热的气息。李莲花不知何时己挨到他身侧，广袖轻拂间带起若有若无的药香："方少侠，可曾想过——"他尾音拖得绵长，指尖在六个灵童方位上虚划一圈，"这掌门之位独尊，六灵童却要折损其五......"
方多病瞳孔骤然紧缩，腰间尔雅剑嗡鸣出鞘。他如离弦之箭掠向法坛，剑气激得案上烛火狂颤："住手！玉磬碰不得！" 但终究迟了半拍。
左首第二、第三位灵童的锦缎法衣上，赤色火舌正顺着金线刺绣窜动。右侧三名童子击磬的右袖泛起幽蓝焰光，霎时间哭喊声与玉磬坠地声炸作一团。火星迸溅在鎏金香炉上，映得满地符箓忽明忽暗。
唯余最左侧的童子捧着玉磬僵立。这少年十一二岁，面如金纸，额角冷汗啧啧，方多病喉头滚过一声"旺福"，却见一名矮壮敦实的青袍道人己抢步上前攥住少年手腕，粗大的指节几乎掐进皮肉："天意啊！此子周身无火，定是掌门钦定灵童！"
"且慢！"方多病剑穗扫过道人手背，顺势将旺福护在身后。忽觉袖口微沉，转头见李莲花两指捏着他袖缘，下颌朝香案方向轻点："方刑探不妨......"
话音未落，方多病鼻翼翕动，眸中精光暴涨："是磷火！"他振袖拂开缭绕青烟，剑尖挑起半截燃尽的符纸，"玉磬内壁涂满赤磷，击打时震动生热——"他剑锋倏地指向道人咽喉，"能在灵山派法器上动手脚的，除了执掌祭器的玉磬道人，还有谁？" 他双目炯炯盯着适才拉着旺福那个男子，道：“阁下何人？”
这男子西十余岁上下，个子不高，但胜在异常壮实，他震袖拂开剑尖，怫然道：“在下乃灵山派大弟子王守庆。此仪式乃我等谨遵掌门遗嘱安排，虽有意外，但掌门他老人家不拘一格，在天有灵，己然选出灵童，不知这位小兄弟为何阻拦？你又是何人？”
方多病摸出腰间木牌，飞快的在众人眼前虚晃了一下，“在下百川院刑探，方多病！”说这话时，他有些心虚的往李莲花那边瞟了一眼。
“此事乃灵山派内部家事，老夫不记得有邀请过百川院前来！”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杵着蟠龙杖，摸着白花花的胡须，沙哑着嗓音缓缓道。
“我……”方多病张了张口，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是这样啊，我和这位方少侠呢，恰好路过嘉州，听闻贵派掌门坐化金身，实在好奇，便来瞻仰。适才遴选灵童，五位灵童身上着火，方少侠一眼瞧出了其中蹊跷，他作为百川院刑探，偶遇此事自然是要问一问的。“李莲花步入场中，从容不迫的解释道。
“你又是何人？”一个将精瘦男子手按刀柄，警惕的问道。
青烟袅袅的香案前，李莲花广袖轻拂，几点符灰随着他的动作打着旋儿飘落。他对着满室焦痕拱手作揖："啊，忘了介绍，在下——"他尾音忽而扬起，"李莲花。"
"当啷"一声，鹤归派掌门杨立简的蟠龙杖磕在青砖上。这鹤发童颜的老者瞳孔震颤，连鼻翼两侧的法令纹都在微微抽搐："妙手回春李莲花？传闻中起死回生的莲花楼主人？"他枯枝般的手指猛然攥紧了铁杖。
李莲花指尖轻点额角，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惭愧，不过多识得几味草药罢了。"
"在下殷山派冯长风！"精瘦男子抢步上前，他枯黄面皮泛起异样潮红， "三年前舍妹身中奇毒，多亏李神医相救。"
"沽名钓誉！"方多病抱剑斜倚朱漆柱，盯着那群忽然殷勤起来的掌门，嘴角冷笑几乎要凝成冰碴，在满室谄媚声中显得格外孤清。
李莲花不着痕迹地退至焦黑的玉磬残骸旁："诸位可知，这磷火不仅会灼衣袍，"他忽然俯身拾起半截金线，对着烛火轻轻一吹，金粉混着磷屑簌簌而落，"更能蚀骨焚心呢。"
王守庆的胖脸在青烟中涨成猪肝色："李神医这是何意！"他肉掌拍在供桌上，震得三清铃嗡嗡震颤，"灵童遴选乃师父亲定，我等弟子理应谨遵。"
"方刑探。"李莲花忽然转身，"你方才说磷粉燃点几何？"他指尖不知何时拈了片焦黑布料，正凑在鼻尖轻嗅，"三十二度？还是......"尾音淹没在陡然凌厉的剑气中。
方多病尔雅剑倏然出鞘半寸，寒光映着王守庆额角冷汗："寻常体温尚可引燃，遑论击打震动！这等阴毒手段，怕是要将五位灵童焚尽当场！"
王守庆定下心神，质问道：“这仪式是我和两位师弟，朴管家一同安排，李神医是怀疑我们中有人捣鬼？”
“方刑探适才己经分析出了个中缘由，那么敢问阁下，加入磷粉也是你们仪式中的一环？”李莲花扔掉手中焦黑布料，拍拍手掌。
“这……”王守庆梗了梗，袖袍一甩，“当然不是！”他目光扫过另外三位灵山弟子，那三位也是一脸惊恐面面相觑，见大师兄眼光扫来，纷纷摇头。
李莲花摆了摆手：“没关系，也不重要。不才除了医术，还略微通一些鬼神之术，若诸位信得过在下，我可将诸位诉求告知王掌门，恳请掌门还魂片刻，将继承人当面告知。”他说得一本正经，很难不让人不相信。
“这……“此言论实在有点耸人听闻，但见李莲花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老夫曾听闻，十三年前苗疆蛊王暴毙时，据说也有异士招魂。“杨立简摸着胡须若有所思的继续道：”老夫觉得此法可以一试！“
他转而看向王守庆，“守庆，老夫与王掌门乃几十年的至交，今日与冯长老一并前来见证掌门继承人大典，必要竭心尽力。既然遴选灵童法子己废，不如按照李神医的法子一试，王兄在天有灵，魂魄归来，亲自指认那当然是极好不过。冯长老，你是否同意？“
冯长风点头附议，“杨掌门思虑周全。“转身对着李莲花和方多病二人道：”李神医乃当世神医，又有百川院方刑探坐镇，断然是出不了岔子的。“
王守庆胖胖的脸上油汗涔涔，“师……师父若真能还魂，那自是极好。他抱拳看向李莲花：“那就劳烦李神医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