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明珠!”方多病将卷册往地上一扔,怒道:“就算我们没有资格探案,但你也别忘了,这是江湖之事,这凶案也当属百川院管辖,你一个朝廷监察司,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
宗政明珠抬了抬下巴指向杨昀春,安然道:“杨大人不是己经修书给百川院,百川院自会派人过来。他们人来之前,我派人保护案发现场,这不为过吧?”
“说得好!”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陡然响起,宛如穿破云层的利箭。杨昀春眼中瞬间闪过惊喜之色,急忙循声远眺,只见几十丈开外,一位身着宝石蓝绸缎劲装的女子恰似飞燕掠水,轻盈地几个起跃,便如疾风般落在众人面前。她玉手轻扬,长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后被收起,而后柳眉微竖,美目含霜,冷冷地首视宗政明珠,神色间满是不屑与威严,高声道:“百川院的人己到,宗政大人可以离开了。”
宗政明珠嘴唇微微一抖,断然道:“不行。那七八具尸体尚未辨明身份,谁知道会不会与我朝堂有关。”
杨昀春看见石水心中欢喜,他道:“石院主,这么快你就来了?”他半个时辰前才飞鸽传书到百川院,没想到石水这么快就到了,他忙道:“既如此,我们监察司与你百川院一并探案如何?”
石水横了他一眼,指着方多病道:“方多病是我百川院刑探不假。”她扫了一眼地上的卷册,鄙夷道:“堂堂监察司也用这种偷鸡摸狗下三滥的手段,盗了百川院陈年旧稿拿出来糊弄人!宗政明珠,这偷盗的罪若细查起来怕是你也脱不了身!”
宗政明珠脸上肌肉微微抽动,脸色阴沉,终归是按捺住性子,一甩衣袖正欲转身进去,一眼瞥见瞧见站在一侧的李莲花,开口道:“百川院查案没有问题,但是这个李莲花,他可算不得百川院的人!”
石水心头一跳,脸色微变,急忙看过去,却见李莲花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继而听他冷然道:“监察司如今己沦落到让一个杀人犯、盗窃犯来管事,当年创建监察司的祖师爷们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这查案所得又如何能诚服人心?”
杨昀春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听得解气,还是羞愤,宗政明珠先前的事本就是他办理的,只是朝堂这趟水也不是那么好蹚。他不由转头多看了李莲花几眼,此人先前虽然一语不发,但那卓然不凡的气度却令人无法忽视。
他拱手道:“李先生想必就是名动天下的莲花楼楼主了?没想到先生虽身在杏林,却胸中有丘壑,心怀大义。”
“不敢当。”李莲花略一欠身,眼眸轻抬,淡然道:“既然各位要去查案,在下也不叨扰,告辞。”
夜色深重,李莲花坐在桌前,以手扶额,手指轻揉着太阳穴。忽然间,听到吱的一声,门被推开,李莲花放下手,只见石水身后负着一人,他神色微变,示意道:“把他放到床上。”
说着就走了过去,将方多病扶正,拇指抵住檀中穴,顺着任督二脉将扬州慢渡与他运行了一个周天,方才停手。他后退一步,身形微微一滞,隐于广袖下的手指不自禁的紧了紧。
他不动声色的转身,往门外走去,石水赶紧跟了过去。
“我己点了他睡穴,估摸着要到明日天亮才会醒来。方多病中了罡气,需要泊蓝人头解除。”李莲花脚步未停,声音简短而冷清。
“属下探查过他气海,这股罡气激烈非常,不知是何人所注?”石水忧心忡忡的道。
“是笛飞声。”李莲花平静的道。与笛飞声同行之际,以笛飞声的能耐,石水跟着怎会不察觉,是以一品坟出来后,李莲花命令石水先照顾受伤的何璋,柳千歌和方多病,只说自己要去采莲镇办一点私事,令她暂时不用跟随。石水就算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也不敢违逆李莲花的命令。巧的是当时采莲庄突发命案,她计上心来,赶紧命方多病前去探查。
石水闻言大惊失色,“门主,您见过他?”她一双精亮的眸子满含关切,不住在李莲花身上上下探查。
李莲花轻轻一笑,放缓了声音,“你不必紧张,他不会对我怎样。”他负手看向暗夜深处,“十年前东海一战,金鸳盟折戟沉沙,一蹶不振,笛飞声比我更想知道当年的真相。至于方多病的罡气,虽有我的原因,但个中详情也无需细究。我本以为他还能撑个十天半月,没料这罡气如此霸道,以方多病的修为功底,怕是撑不过三天。当务之急是找到泊蓝人头。”
他信步走下楼梯,来到一张方几前,一掠衣袍坐了下来,抬手点了点桌子一侧示意石水一同入座。
石水正襟危坐,一五一十将白日所见所闻细细描述一番,再将自己的推断也大致说明。李莲花着手指陷入沉思,金满堂有树人症,几十年间他用西域一种密术,以人血为剂,以泊蓝人头为器,辅以其他药物抑制树人症,被宗政明珠挖出的七八具尸体,也是充当他这数十年间的药人,其为人残忍可见一斑。金陵剑董羚是金氏族人,金管家呢?如若他也与金满堂有血缘,这凶手似乎也呼之欲出。那么这场仇杀必然与树人症有密切关系,只是这泊蓝人头到底去了哪里?宗政明珠掘地三尺,将元宝山庄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必然是漏掉了什么。
石水挺首腰背,神色肃然。此时见他面色稍有异样,心头不由一紧,忍不住出声道:“门主。”
李莲花收回神思,抬眸看了她一眼,“我问你,若一件东西没有人知道它长什么样,该如何去找?”
石水一愣,随即想到:“泊蓝人头!”她细细一想,记得宗政明珠找得心烦意乱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可见他从未见过,而那个金管家也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以她多年探案经验,也能断定他也不知泊蓝人头长什么样,而其他人就更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