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赤火藤
白江鹑面前站满了人，百草堂堂主徐正汗流浃背，正疯狂地翻阅着这次购买药材的记录清单。他双眼布满血丝，一眨不眨地盯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逐行查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终于，他目光猛地一滞，枯瘦的手指死死按在一行小字上，嗓音沙哑得几乎变了调：“白院主，这次离火藤...啊不，是赤火藤，依然是来自丹香阁。百草堂创建之初便与其合作，至今己快六年。阁主姜知药为人素来正派，所供药材从未出过差错……”
他说着说着突然噤声，因为白江鹑的脸色己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徐正喉结滚动，颤抖着手从药箱中取出一截幽蓝藤蔓。那藤蔓表面布满细密冰晶状的密纹，在烛光下泛着淡蓝的奇异光泽。
“院主请看，”徐正竭力稳住声调，“这赤火藤与离火藤外形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这特有的冰晶状纹路也分毫不差……”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声，脱口道：”不对！这冰晶纹路，是雪山冰蚕所制！”他摸出一把小刀，在藤皮上轻轻划开一道口子，微微一愣，想了想，再深深向下划开，终于，一缕暗红色汁液缓缓渗出，他面色倏然发白，喃喃道：“他们这以假乱真的手段，当真……炉火纯青！”
他抬头看向白江鹑，“离火藤的汁液应是琥珀色，且带有淡淡松香。而这赤火藤...”他凑近闻了闻，脸色更加难看，“却带着一丝腥甜气味，检验之时要划开至少两寸深口子，才能发现异样，而这药材坚硬，平常检验也只是取一小节，轻轻刮开，见有琥珀汁液渗出就好。”
白江鹑一把夺过藤条，暗将内力灌注指尖，用力一捏，藤皮便渗出更多红色汁液。他眼神陡然锐利如刀：“所以你们对丹香阁所供药材就这般轻信？连最基本的验毒都省了？”
徐正双腿发软，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在百川院任职八载有余，还是头一次见素来和善的白院主露出这般骇人的神色。
他慌忙解释：“这赤火藤生长在火山口附近，与离火藤本是同源，只是因吸收了地火毒气才产生变异。寻常检验根本...根本...而且…而且这雪山冰蚕做伪装着实…着实太不常见。若非属下知晓这藤蔓是假的离火藤，也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够了！”白江鹑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立刻封存所有药材，彻查丹香阁近半年的所有交易记录！”
他盯着手中那截折断的透着妖异的红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将毒藤伪装得天衣无缝，这背后之人...所图非小啊。”
白江鹑猛地将手中那截赤红藤蔓掷于地上，药材落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厅堂内格外刺耳。他面色铁青，眼中寒芒闪烁，一字一顿道：“查！十日内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何璋闻言立即上前一步，躬身抱拳：“白院主，属下愿...”
“不！”白江鹑突然厉声打断，他缓缓起身，凌厉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厅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众人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上来。
“此事非同小可。”白江鹑声音低沉，每个字都重若千钧，“非是白某信不过诸位。”他顿了顿，指尖轻叩案几，“但在真相大白之前，”他忽然戛然而止，“在座各位，皆有嫌疑。”
何璋保持着躬身姿势，后背己被冷汗浸湿，其余众人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调查一事，我自会另派他人。”白江鹑拂袖转身，背对众人时，声音更添几分肃杀，“诸位，就暂且留在此处。”
石水接到白江鹑的紧急传书，当即星夜兼程赶往丹香阁。
姜知药听完戏剧，心满意足，正哼着小调慢悠悠踱回内院。刚推开主屋房门，烛光摇曳间，赫然见主位上端坐着一个黑影。
他大惊失色，还未及呼喊，那身影己如鬼魅般闪至身前。寒光乍现，一柄森冷匕首抵上他的咽喉，硬生生将他到嘴边的惊叫逼了回去。
“别出声。”来人反手关门，一把将他推进屋内。
姜知药踉跄数步才站稳，惊魂未定地望去，竟是个女子。待看清对方面容，他惊得瞪大了双眼，失声道：“石、石院主？！”
无数念头在脑中飞转，丹香阁究竟犯了什么大忌，竟惹得百川院院主亲自夜闯？
石水面若冰霜，眸中寒芒如刀。姜知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强自镇定道：“石院主深夜造访，不知...”
话未说完，石水己从怀中掷出一截药材：“姜阁主可认得此物？”
姜知药慌忙接住，匆匆一瞥便道：“这是离火藤，可用来...”
“是么？”石水声音更冷，“看仔细。”
姜知药心头一紧，慌忙将药材凑近烛火。只见这“离火藤”通体冰蓝，表面鳞纹与真品无异，冰晶纹路，行色无差。他取过一把小刀使劲刮开表皮，划出一道极深的口子，本该渗出琥珀色汁液的断面，竟缓缓淌出暗红黏液，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
“这...这不是离火藤！”他面色陡然大变，失声惊呼。
石水逼近一步，跳动的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森然阴影：“那是什么？”
姜知药手指发颤，细细着药材纹路，突然浑身一震：“这是用寒潭冰晶淬炼过的！表面这层冰晶完美复刻了离火藤的纹路，但...”
他一刀劈开药材，断面竟露出蜂窝状的孔洞，“这些孔洞...”他猛然抬头，“这不是药材该有的结构！石院主，这...这究竟是什么？”
“南疆赤火藤。”石水一字一顿道，“养蛊的器皿。”
姜知药踉跄后退，面如死灰，突然拽住石水衣袖：“快随我来！”他跌跌撞撞冲出房门，嘶声喊道：“开药材库！把所有离火藤都取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