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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平原津渡

执掌风 神马文笔 3566 字 2025-05-19

公元前210年·夏·50岁·病重前兆

平原津的黄河水在烈日下泛着金鳞,嬴政的龙舟劈开浊浪,船头的虓虎木雕怒目圆睁,却在突然袭来的狂风中显得不堪一击。

他扶着雕栏远眺,忽见上游漂来无数浮尸,皆是当年修灵渠时死去的百越劳工,的尸体在水面摆出“秦”字形状,与二十年前郢都沉江的屈原祠碑,同样触目惊心。

“陛下,风势突变!”蒙恬的甲胄撞在舱门上,话音未落,一个巨浪己拍上甲板。

嬴政被掀倒在地,传国玉玺从腰间滑落,在颠簸的船板上滚向舷边。他伸手去够,指尖刚触到玉玺螭纹,又一个恶浪劈来,整艘龙舟剧烈倾斜,玉玺“当啷”坠入黄河。

冰冷的河水灌进口鼻,嬴政在浑浊中沉浮,听见水下传来含混的呼号:“还我河山——还我河山——”那声音带着楚地特有的巫音,像极了屈原《招魂》的调子。他睁开眼,看见无数黑影在水中环绕,皆是被他处决的六国贵族,他们的衣摆绣着未褪尽的玄鸟、双钺,在泥沙中舒展,宛如水草般摇曳。

“陛下!”蒙恬的怒吼穿透水面,铁臂将他捞起时,玉玺正卡在船底缝隙,血沁在水中格外妖冶,虓虎纹的眼睛竟似在流泪。嬴政呛出河水,咸涩中带着铁锈味,与当年破庙漏雪混着泥尘的味道,惊人地相似。他盯着玉玺,发现血沁己渗入玉髓,形成的纹路竟与黄河河道分毫不差。

“水神索命……”随行巫师的颤抖低语被剑光斩断。嬴政的鹿卢剑抵住巫师咽喉,水珠从冕旒滴落,在对方瞳孔里映出扭曲的帝王像:“水神?”他忽然大笑,笑声惊起河面栖息的玄鸟,“朕开郑国渠、修灵渠、通长江,哪条河不是朕的沟渠?水神若敢索命,朕就把它的神庙拆了,砖石拿去填咸阳宫的下水道!”

巫师的尸体被抛入河中,激起的涟漪里,嬴政看见自己的倒影:冕旒歪斜,左眼下的旧疤在水汽中泛红,像极了母亲赵姬临终前的伤口。他忽然想起,赵姬咽气时,枕边放着的正是半块黄河石,上面用楚文刻着“政儿平安”。

夜幕降临,龙舟在渡口暂歇。赵高捧着“水神索命”的卦象跪进舱内,竹简上的龟甲裂纹呈“崩”字形,在烛火下格外刺眼。嬴政盯着卦象,忽然想起吕不韦临终前的占卜,同样的“崩”字,让他赐死了仲父。“崩?”他冷笑一声,将卦象扔进炭盆,“当年赵胜用弹弓崩碎寡人的泥虎,如今水神想崩碎寡人的帝国?”

炭火爆裂声中,他梦见自己坐在六匹白马拉的战车上,车轮碾过六国故地。赵高戴着玄鸟纹冠冕驾车,车辕上缠着屈原的《离骚》竹简,每片竹简都在滴血。忽然,战马受惊,战车坠入深渊,车后载着的六国史书纷纷飞出,每一页都写着“秦亡”,而车轮正碾过一块刻着“秦”字的巨石,石屑纷飞如邯郸破庙的墙皮。

“陛下!”赵高的呼唤惊醒了他。嬴政猛地睁眼,发现指甲己掐入掌心,血珠滴在玉玺“受命于天”的“命”字上,恰好填补了笔画缺口。舱外传来黄河的咆哮,与梦境中的深渊回响,形成可怕的共鸣。

“传令下去,”他盯着赵高的袖口,那里绣着与嫪毐相同的赵氏家纹,“明日渡淮水,朕要在船头立三丈高的虓虎旗,旗面用百越巫师的血绘成——”手指划过玉玺裂痕,“让所有水神都知道,朕的船,是踩着六国的骨头航行的。”

是夜,嬴政独自站在甲板,看黄河水在月光下奔涌。玉玺的血沁在暗中发亮,宛如嵌入玉中的小太阳。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刻“秦”字时,用的是赵胜的弹弓石子,而现在,要用天下的血水,才能让这个字永不褪色。

“陛下,”李斯的身影在暗处浮现,“徐福船队仍无音讯……”“不用找了。”嬴政打断他,目光落在远处闪烁的渔火,“徐福求的是仙人,朕求的是天下——”他忽然轻笑,“仙人若真存在,早该被朕的弩箭射落云端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龙舟再次启航。嬴政摸着玉玺上的血沁,忽然发现,那些红色纹路竟组成了赵高的轮廓,嘴角上扬的弧度,与赵胜当年的狞笑一模一样。他猛地握紧玉玺,指甲陷入血沁,仿佛要将这个不祥的预兆掐灭在玉中。

平原津的渡口渐渐远去,嬴政望着两岸飞驰的秦旗,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就像这滔滔黄河,裹挟着六国的尸骸,奔向不知尽头的深渊。而他手中的玉玺,那枚沾满鲜血的印章,终将成为帝国的船锚,要么让大秦永远停泊在历史的港湾,要么随他一起,沉入万劫不复的河底。

这一日,黄河水突然变清,沿岸百姓惊见虓虎影在水面奔腾。

而始皇帝的龙舟,正载着他的野心与恐惧,朝着帝国的黄昏,继续破浪前行。玉玺的血沁,在晨雾中愈发鲜艳,如同他左眼下的旧疤,成为大秦帝国最醒目的,也是最致命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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