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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蕲年宫变

执掌风 神马文笔 4312 字 2025-05-19

公元前238年·夏·22岁·嫪毐叛乱

蕲年宫的铜门在热浪中发烫,嬴政的鹿卢剑横在胸前,剑刃映着叛军的玄鸟旗,将他的倒影割裂成无数碎片。嫪毐的叛军己攻破外殿,喊杀声中夹杂着赵地童谣,与十二年前邯郸巷口的辱骂如出一辙:“秦狗称帝,必遭天谴——”

“王上,叛军有太后玺!”蒙恬的甲胄染着血迹,“嫪毐假传圣旨,说您……”“住口。”嬴政的目光落在叛军前列,那个戴着弹弓护腕的身影——赵成,赵胜的儿子,此刻正举着赵军的玄鸟旗,护腕上的虓虎纹被凿去,露出底下的赵氏家徽,与嫪毐匕首鞘上的刻纹分毫不差。

鹿卢剑在掌心发烫,剑柄的虓虎纹硌进掌纹。嬴政忽然想起八岁那年,赵胜用这同款护腕砸破他的泥虎,护腕边缘的毛刺划破他的眼角,血珠滴在未完成的“秦”字上。此刻赵成的护腕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却不知,他的鹿卢剑,正是用当年赵军的兵器熔铸而成。

“赵成,”嬴政的声音盖过喊杀声,“你父亲当年用弹弓打寡人时,可曾想过,你会用他的护腕,来攻寡人的宫?”叛军阵列出现骚动,赵成的脸在旗影中一白,护腕“当啷”落地,滚到嬴政脚边。他弯腰捡起,金属的余热烫着指尖,忽然冷笑:“当年你父亲让寡人跪了三天,今天——”

鹿卢剑出鞘的脆响惊飞檐鸟。赵成的头颅滚落在玄鸟旗旁,护腕上的赵氏家徽被血浸透,渐渐与旗面的玄鸟纹融为一体。嬴政擦去剑上血迹,听见蕲年宫暗室传来婴儿啼哭,那声音像极了他出生时邯郸破庙的风雪,却比雪更冷。

“政儿!”赵姬的尖叫撕破热浪。她披头散发冲过回廊,鬓间银簪己断,露出耳后未褪的朱砂——那是今早她对镜贴花黄时,他亲手为她描的色。而此刻,她的双手护着两个襁褓,襁褓边缘绣着嫪毐的饕餮纹,与当年赵胜送给跟班的刺青一模一样。

“母亲,”嬴政的剑尖垂落,血珠滴在青砖缝里,“您护着的,是嫪毐的种?”赵姬的指甲深深掐进襁褓,眼泪混着胭脂在脸上划出红痕:“他们是你弟弟!”话音未落,嫪毐的尸体被甲士拖过,腰间匕首鞘的赵氏家纹正对她的视线,像极了赵胜当年插在她发间的玉簪。

鹿卢剑突然扬起,挑开襁褓。两个婴儿的啼哭戛然而止,他们眉间都点着赵地的朱砂痣,与嬴政出生时的红痣位置相同。赵姬的尖叫刺得他耳膜发疼,忽然想起十三岁归秦路上,她用定情玉佩贿赂守城卒时的笑,那笑容也曾这样刺痛他的眼。

“母亲不是想要玉吗?”嬴政指向廊下青铜鼎,鼎中沸水煮着吕不韦送的和氏璧,“寡人送你,和血一起煮的玉。”赵姬的身子晃了晃,和氏璧的碎光映在她眼底,当年吕不韦说“此玉象征秦赵和睦”的声音,此刻化作鼎中气泡的爆裂声。

两个婴儿被装入麻袋的瞬间,嬴政看见他们手腕上的银镯,刻着极小的“赵”字——那是赵姬亲手让人打的,就像她当年在他襁褓里缝“吕”字碎玉。麻袋被抛入鼎中时,沸水溅在他冕服上,和氏璧的棱角划破婴儿的襁褓,露出里面的玄鸟纹锦缎,与赵胜的军旗同色。

赵姬的哭声突然哑了,她盯着鼎中翻涌的血水,忽然想起二十三年前的邯郸雪夜,那个在破庙啼哭的婴儿,脐带血曾染红她的衣襟。而现在,她的血,她的肉,都在这鼎中,与和氏璧一起,煮成了儿子权力的祭品。

“把太后送回甘泉宫,”嬴政转身时,冕旒挡住赵姬的脸,“即日起,她的妆奁里,只准有秦地的朱砂。”蒙恬欲言又止,看见他掌心的血与鼎中血水相印,仿佛三十年前邯郸破庙的雪,终于在今天,化成了咸阳宫的血。

叛军的喊杀声渐歇,蕲年宫的廊柱上,嫪毐的血画出扭曲的“赵”字。嬴政忽然笑了,笑声惊起梁上栖鸟,却无人听见——这笑里有对赵胜的复仇,对吕不韦的警告,对母亲的绝望,更有对自己的狠。他知道,从今天起,再无人敢在他的宫墙内举起玄鸟旗,再无人敢用“弟弟”来动摇他的王位。

“传令下去,”他望着鼎中渐渐沉底的和氏璧,“凡与嫪毐相关者,夷三族;凡私藏赵地纹伤者,断手。”鹿卢剑入鞘的响,惊落鼎边的和氏璧残片,上面“受命于天”的刻纹己被血沁透,像极了他出生时襁褓里的“吕”字碎玉,终究被血色覆盖。

是夜,咸阳宫的司命官在星象志写下:“荧惑犯心,血光冲天,秦王亲刃赵族,天命始定。”却不知,这冲天血光里,嬴政亲手斩断了最后一丝对温情的期待——母亲的子宫曾是他的第一个牢笼,现在,他用剑与火,为自己锻造了更坚固的王冠。

蕲年宫的废墟上,焦黑的玄鸟旗在夜风中飘摆,旗角扫过嬴政的靴底。他忽然想起九岁那年,赵胜烧了他藏粟米的破庙,那时他躲在柴堆里发誓,终有一天要让赵人用鲜血偿还。此刻低头,看见靴底沾着赵成的血,与当年的粟米血渍,在时光里重叠成同一个印记。

鹿卢剑的虓虎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剑柄的刻痕里,还嵌着赵成护腕的毛刺。嬴政忽然明白,他的王权从来不是天赐,而是用敌人的血、亲人的泪、自己的伤,一点点铸造成型。而蕲年宫的这场血变,不过是这趟铸冠之路上,最滚烫的一炉铁水。

晨雾漫进蕲年宫时,工匠们开始铲除廊柱上的“赵”字血痕。嬴政站在宫阶上,看蒙恬带人抬走嫪毐的尸体,忽然发现,叛军的玄鸟旗虽被焚烧,旗竿上的木纹却天然形成虓虎的轮廓——原来赵人的旗帜,终究会在秦的土地上,长成秦的图腾。

这一日,咸阳城的童谣变了调子:“秦王斩弟,鼎煮赵玉,蕲年血变,六国皆惧。”却不知,在嬴政的心中,蕲年宫的这场大火,早己烧掉了最后一丝人性的柔软,只留下铁石般的帝王心,在血与火中,继续锻造那个让天下臣服的,始皇帝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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