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跨国诛邪联盟

陈玄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鬼市路引的朱砂印己深深嵌入掌心。江水灌入鼻腔的刺痛尚未消散，陆青雪被黑虫啃噬青龙魂的画面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黑虫并非实体，倒像是某种咒术的具象——黄九爷的匕首刺入她肩膀时，虫群便从伤口涌出，如同墨水渗入宣纸般顺着血脉扩散。此刻路引边缘渗出的血珠正与掌心血玉镯碎片交融，灼热感顺着经络首冲百会穴。

伦敦的雨裹着铁锈味，大本钟的青铜指针在雾气中泛着青锈。陈玄贴着潮湿的石墙移动，靴底碾碎苔藓时发出黏腻的声响。罗马数字XII的裂痕处结着蛛网，五道深痕边缘残留着暗红结晶，与他记忆中金融中心血手印的纹路如出一辙。钟摆划过刻度III时，他听见金属摩擦的锐响，三百枚青铜钉突然从地缝爆射而出，每枚钉子都拴着婴儿臂粗的铁链。

“你来得比黄九爷预料的早。”沙哑的英式口音从钟摆阴影中传来，陈玄后颈寒毛倒竖，后背重重撞上冰冷铁板。佝偻老者左手提盏白灯笼，灯罩饕餮纹的瞳孔处嵌着两颗婴牙，惨白光线照亮他右耳缺失的半片耳朵——正是三十年前失踪工程师周远山的特征。可他的瞳孔却是纯正的墨色，没有活尸傀儡的灰翳。

“周工？”陈玄试探着唤道，喉间涌上地铁阴站腐土的味道。老者眼皮骤跳，灯笼陡然亮起，光晕照亮他左手手套——露指设计露出的食指第一节布满针孔般的旧疤，分明是长期注射某种药物的痕迹。

“黄九爷让我捎句话。”周远山用灯笼敲了敲地面，砖石下传来空洞回音。他每说一个字，钟摆晃动的幅度便增大一分，“他说你该庆幸没死在江底。”话音未落，三百铁链如群蛇袭向陈玄面门。他侧身翻滚躲过致命一击，铁链擦过脸颊的瞬间，血珠溅在血玉碎片上，丹田处突然腾起炽烈火光。

铁链僵滞半空，周远山瞳孔收缩：“不可能！黄九爷明明……”他猛然噤声，左手白灯笼“啪”地炸裂，灯油遇空气自燃，火舌舔上他袍角时，陈玄才惊觉那根本不是布料——层层叠叠的人皮缝合成衣，针脚细密如蚯蚓爬行。

“你把自己缝成了傀儡？”陈玄边退边扯，血玉气旋在掌心旋转，将袭来的铁链熔成铜汁。周远山嘶吼着撕开人皮外套，露出布满符咒的躯干，那些咒文竟是用胎儿脐带绣成，随着呼吸起伏蠕动。他残缺的右耳突然伸出金属天线，接收到某种信号后，大本钟底座轰然塌陷，露出地下祭坛。

祭坛中央悬浮着地铁阴站那具空棺，棺盖此刻敞开，里面蜷缩着具浑身青紫的男尸。男尸脖颈缠绕着三百枚青铜钉串联的项链，胸口符咒与王德发心脏上的脐带一模一样。陈玄的血玉气旋突然失控般冲向棺材，却在触及棺木时被黑雾吞噬。

“这是黄九爷的‘赎罪棺’。”周远山怪笑着将匕首刺入自己胸膛，黑血喷溅在祭坛符文上，“三十年前他让我设计地铁阴站，其实是想用三百婴灵复活明朝的某个炼金术士。但实验失控了，那些婴灵反噬了献祭者，把复活的术士变成了吃人的怪物。”他抽搐着指向棺材，“那具尸体……才是黄九爷真正的宿主！”

陈玄的血玉气旋在黑雾中剧烈震颤，他听见婴儿啼哭从地底传来。当棺材里伸出布满绿毛的手掌时，周远山突然暴起，用人皮裹住陈玄的脑袋。黑暗中，他听见棺盖闭合的闷响，以及无数铁链锁死祭坛的铿锵声。

“记住，白灯笼从无善恶。”这是周远山最后的低语。当陈玄扯下人皮时，祭坛只剩满地符咒灰烬，而他的血脉中，三百阴兵契正与血玉碎片融合成新的咒纹。远处传来钟声，大本钟指针停在三点整，罗马数字的裂痕里渗出粘稠黑血。

雨水顺着钟摆滴落，在祭坛边缘积成血洼。陈玄抹去脸上雨水时，指尖沾到某种胶质液体——抬头发现钟楼横梁上挂着七盏白灯笼，每盏灯笼底部都垂着半截断指，指甲盖刻着不同年份：1987、1993、2001……最新那盏刻着“2023”，断口尚在滴血。

周远山撕开人皮外套时，陈玄注意到他胸腔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当匕首刺入胸口，数百条透明蛊虫从伤口涌出，在空中织成八卦阵图。血玉气旋与蛊虫接触的瞬间，陈玄听见婴儿啼哭从蛊虫口中传出——每只蛊虫额头都嵌着微缩版的饕餮纹。

周远山喘息着靠在石柱上，左耳缺失处露出机械装置：“黄九爷三十年前就给我装了‘听风器’，能接收阴兵契的共鸣……当年地铁阴站事故时，我故意留了逃生通道，可黄九爷还是把我做成活尸。”他扯开衣领，颈部金属天线闪烁红光，“现在这副身体里，三分之一是我自己，三分之二是黄九爷塞进来的阴兵残魂。”

陈玄踉跄走出钟楼时，鬼市路引突然发热。他低头发现朱砂印竟在游动，最终停在泰晤士河某处。河水翻涌间，十二座黑石柱缓缓升起，柱面刻着与地铁阴站相同的往生咒——这正是白灯笼在伦敦的据点。

“陈先生。”沙哑女声从河岸芦苇丛传来，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撑着油纸伞走近，伞沿白玉流苏遮住她大半面容，“黄九爷让我给您带句话：周远山的叛变，恰是他送给您的最后一道试炼。”女人抬起右手，袖口银镯叮当作响，赫然刻着“白灯笼·司刑”字样。

陈玄握紧血玉气旋中的青铜钉，发现每枚钉子内侧都刻着微小篆字。拼凑后竟是一首打油诗：“地铁吞魂铸阴关，三百婴灵换大还。九爷笑看红尘客，灯笼照夜血连环。”而女人旗袍下摆隐约露出半截铁链，链环纹路与钟楼里的青铜钉完全一致。

回到安全屋后，陈玄在血玉气旋中发现异样。三百阴兵契竟自行排列成星图，中央空缺位置对应青龙七宿中的角木蛟——正是陆青雪命魂所在。他猛地想起周远山撕开人皮时，胸腔符咒中央同样缺了角木蛟的位置。

手机突然震动，加密信息显示陆青雪的定位在利物浦街地铁站。附带视频里，黄九爷的机械义眼闪着红光：“你以为周远山是叛逃？他不过是帮我完成‘契约更新’的棋子。”画面切换至祭坛棺材，男尸脖颈青铜钉突然齐齐转向镜头，拼出“七杀”二字。

陈玄将血玉气旋按向胸口时，皮肤下浮现的咒文突然扭曲成虎头纹样。与此同时，安全屋窗外飘过七盏白灯笼，每盏灯笼底部都坠着刻有年份的断指——最新那根断指明晃晃写着“2023.10.31”，正是他们抵达伦敦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