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大营的炊烟里混着刺鼻的铁腥味,韩信的白袍掠过新铸的箭簇堆,指尖轻轻捏起一枚三棱箭镞。镞尖的冷光映出他眼底的阴翳 —— 这是按照项羽亲自绘制的图纸打造的破甲箭,本应专供楚军精锐使用,此刻却成捆堆在汉军武库中,麻绳上还沾着临邛盐场的卤渍,仿佛在诉说着某种背叛。
“韩将军,这批箭矢的硫磺味不对劲。” 副将捂着口鼻掀开草帘,晨光洒进来,照见箭杆上的霉斑,“昨夜淋了雨,箭羽都黏在一起了……”
韩信突然用力折断箭杆,木刺扎进掌心,渗出点点血珠。他蘸着血在案几上画出等高线,线条蜿蜒如同陈仓道的山势:“项王要的是淬毒箭,不是腌咸鱼的竹签!” 染血的指尖重重戳向舆图上的米仓道,那里正飘着刘邦的赤色旗影,“今夜子时,带三百人去烧了汉中的粮垛。”
副将的喉结滚动着,咽下满心疑虑,靴底不经意间碾过地上散落的盐粒 —— 那是从巴蜀私盐袋中抖落的证物,每颗盐粒里都裹着 “项” 字封泥。他退下时撞翻铜壶,滚水泼湿了韩信的佩剑,剑鞘缝隙中渗出黑褐色的锈水,像极了陈仓矿洞流出的浊流,暗藏玄机。
骊山行宫内,青铜冰鉴己经换了第五遍井水,项羽的重瞳依旧紧盯着舆图上的汉中标记,目光如炬。虞姬的狼牙吊坠突然坠入冰水中,玉面的裂纹在水波中拼出新的卦象:山风蛊。她拾起吊坠时,指尖被冰碴割破,血珠顺着卦纹渗入 “米仓道” 三字,仿佛预示着一场危机。
“刘邦在粮草里掺了盐。” 范增的咳嗽声混着药罐的沸腾声,显得格外沉重,“咳咳…… 汉中军马近日尿血,必定是盐毒所致……” 他颤抖着抖开帛卷,上面画着汉军战马腹胀如鼓的惨状,马鞍上却烙着楚军的玄鸟徽记,显然是有人栽赃。
项羽的剑鞘猛地击碎冰鉴,霜块西溅:“韩信呢?他的三万精兵难道是摆设吗!” 锋刃挑起马尸图,刃尖正刺中马腹的项家烙印,“让龙且带验尸官去查,每一具尸体都要剖开胃囊。”
就在此时,韩信的白袍挟着夜露闯入帐中,手中提着的麻袋不断滴落黑血:“末将己斩了运粮官,他供认私换官盐……” 袋中滚出的人头双目圆睁,舌苔上黏着未化的盐粒,正是三日前项羽亲封的汉中督粮使,死状可怖。
虞姬忽然轻呼:“大王看他的牙!” 尸首的臼齿缺了一颗,豁口处嵌着半枚巴蜀铜钱 —— 那是卓氏私铸的 “半两” 钱,背面阴刻的蛇纹与刘邦背上的腾蛇刺青如出一辙,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好个借刀杀人的诡计。” 项羽的重瞳中燃起金色的怒火,“刘邦想乱我军心,你就替他递刀?” 剑锋抵住韩信咽喉,却在触及皮肤时被一股怪力弹开 —— 韩信的犀甲内衬缝着磁石,正与他剑身的陨铁相互排斥,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范增的竹杖突然点地三响,殿外传来战马的嘶鸣声。龙且的亲兵抬入十具马尸,剖开的胃囊里满是盐块,混着未消化的草料结成硬痂。“盐块上的封泥……” 龙且的刀尖挑开盐痂,露出底下压扁的蝗虫 —— 虫翼纹路竟拼成 “韩信通敌” 的篆文,宛如铁证。
汉中粮垛的阴影里,刘邦嚼着盐渍的麦粒,看着樊哙带人将淋湿的粟米摊开晾晒。霉味混着卤气刺鼻难闻,刺得人睁不开眼,陈豨却趴在粮袋上狂嗅:“刘哥,这霉米拌了盐,马吃了肯定拉稀……”
“要的就是让楚军战马拉稀。” 刘邦一脚踹翻粮袋,爬出的米虫背上都染着朱砂 —— 这是萧何用骊山丹砂喂出的毒虫,“韩信那家伙好面子,定会抢着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屈指弹飞米虫,虫尸正好落在舆图的米仓道上,那里己经被朱砂圈了七遍,蓄势待发。
萧何的密信由信鸽送达,绢布用马尿写就,遇热逐渐显形:“项疑韩信,可添火。” 刘邦将绢布凑近火把,字迹扭曲成韩信的布防图。他忽然大笑,灰烬撒向夜空:“给韩将军送份大礼,就说老子要借他的剑斩项羽的旗!”
五更天的梆子响过,韩信的白袍掠过汉中城墙。他望着城外楚军连营的篝火,突然解下佩剑掷向护城河。剑身入水的刹那,对岸升起三盏孔明灯 —— 灯面绘着项字旗,内藏的火油罐却在楚军射箭时轰然炸开,蓝火引燃预埋的硫磺,将楚军粮车瞬间吞入火海,火光冲天。
“将军,要救火吗?” 亲兵的声音颤抖着,充满恐惧。
韩信抓起弓弩,箭尖却指向汉中城头的赤旗:“射灯。” 白羽箭穿透最后一盏孔明灯,燃烧的残骸坠向汉军箭楼,火光照亮墙砖缝隙 —— 那里用盐粒黏着一幅微雕,正是韩信布防图的复刻,真相呼之欲出。
骊山行宫的更漏滴到卯时,项羽的重瞳紧盯着案头三份急报。一份说汉中粮毒,一份说韩信通敌,最后那份沾着焦灰的帛书,画着韩信封地的兵力部署。虞姬的狼牙吊坠突然发烫,玉面显出韩信佩剑的微雕纹路 —— 剑格处的蛇形暗纹,与刘邦背上的刺青首尾相接,宛如一个完整的圆环,寓意着腾蛇吞尾的阴谋。
“好个腾蛇吞尾的计谋。” 项羽捏碎玉坠,眼中满是怒火,“让钟离昧接管韩信封地,所有将领重新歃血为盟。” 他蘸着丹砂在舆图上勾画,朱砂线如绞索般缠住汉中,“再传令各营,战马改喂醋浆,盐粮全部焚毁!”
范增的竹杖突然暴长三尺,杖头毒针射向殿柱阴影:“出来!” 瓦砾纷飞中,萧何的灰袍一闪而过,怀中竹简散落满地 —— 每片简牍都刻着韩信的粮草调度,简背却用盐水画着项氏族徽,铁证如山。
五更天的寒风卷着焦糊味,刘邦站在汉中城头,看着楚军焚烧粮草的浓烟遮天蔽日。他撕开衣襟,腾蛇纹身在火光中仿佛活物般扭动:“告诉项羽,他烧的不是粮草,是楚人的心!” 陈豨砍断吊桥绳索,樊哙的剁骨刀劈开最后一道城门栓,汉中城门在黎明的血色中轰然洞开,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