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地宫的阴风卷着尸蜡的腐臭扑面而来,项羽的犀皮战靴碾碎玉珏碎片,碎屑在火把下折射出星图残光,仿佛在诉说着某种神秘的预言。
范增的竹杖点地声在狭长的甬道里回荡,如同丧钟一般沉重。
杖头镶嵌的夜明珠照亮了壁面上的暗纹,那是萧何用朱砂混合人血绘制的假舆图,河道走向竟与刘邦背上的腾蛇纹身完全重合,仿佛一张精心编织的陷阱大网。
“坎位三丈,震位埋尸。” 项羽的重瞳扫过壁上的卦象,前世参观兵马俑的记忆突然刺痛了他的神经。他猛地挥剑劈向巽位岩壁,青铜剑与岩石相撞,迸溅出点点火星。裂缝中渗出的黑水缓缓流淌 —— 这正是史书记载的始皇陵水银机关,如今却被萧何改造成了致命的剧毒陷阱。
虞姬的狼牙吊坠毫无征兆地炸成齑粉,玉粉在空中悬浮,竟凝成 “子婴” 二字。她踉跄着扶住石壁,腕间被玉粉灼出焦痕,声音里满是惊恐:“这地宫…… 连着咸阳狱的死囚冢……”
话音未落,甬道尽头传来一阵铁链挣动的声响。十具身着秦廷官服的枯骨被机簧牵引着缓缓立起,颌骨开合间,竟吐出一卷卷竹简 —— 那是三年前子婴投降时的降表副本,简上盖着传国玉玺的朱印,印泥中还混着骊山特有的丹砂,显得格外刺眼。
“项王请看!” 钟离昧挑开枯骨的衣襟,露出内衬缝制的帛书,“这上面说子婴私藏玉玺,欲献刘邦……” 他的话音突然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项羽的重瞳中燃起了金色的火焰,那是暴怒的前兆。
范增的药杵猛地击碎石壁,暗格里滚出一个漆盒。盒中玉碟上盛着发霉的黍米,米粒竟排列成 “废子婴,立新约” 六个字。“此乃张良手笔!” 老者咳出血沫,神情激愤,“他要借秦嗣存废之乱,动摇我军的法统根基……”
项羽却抓起霉米,狠狠掷向巽位机关。米粒遇毒水瞬间膨胀爆裂,触发了连环弩阵。箭雨倾泻而下的刹那,他一把扯过虞姬,滚入震位凹槽。二十支淬毒弩箭 “噗噗” 钉在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箭羽上都系着写有 “楚弑秦嗣” 的帛条,仿佛是对楚军的控诉。
与此同时,霸上粮仓的地窖里,刘邦正用狗血在陈豨背上重新绘制腾蛇纹。当盐水泼洒上去的瞬间,蛇眼处竟浮出咸阳狱的暗道图。“子婴这步棋该动了。” 刘邦咬开酒囊,将劣酒浇在萧何伪造的降表上,字迹遇酒显形,竟是项氏族谱的残缺页,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樊哙的剁骨刀劈开地砖,露出下面埋着的青铜匣:“按刘哥吩咐,从骊山挖来的旧祭器。” 匣中的玉璋刻着项燕的名讳,刃口却沾着新鲜的血渍 —— 那是昨夜项庄亲卫的佩刀所留,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让曹参带着这个去见三老。” 刘邦将玉璋裹进子婴的血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说项王要效法始皇,熔九州兵刃铸十二金人。” 他蘸着酒水在案上画圈,“再叫吕泽在渭水放灯,灯面绘上项羽冠冕加身的图。”
就在这时,陈豨撞开地窖木门,气喘吁吁地喊道:“项家军掘了子婴祖坟!尸骨曝在骊山北麓……”
“曝得好!” 刘邦撕开血衣,露出精瘦的胸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辣,“去告诉关中父老,就说我刘邦要替秦嗣收尸。” 他一脚踹翻酒案,陶片割破掌心,血滴在假族谱上,竟汇成一个 “项” 字,“再让萧何把真田册抄送六国遗老,就说项羽要复辟分封。”
骊山地宫深处,项羽的剑尖挑开子婴的棺椁。然而,沉香木棺中并没有尸骸,只有一件婴孩的襁褓,上面绣着 “楚虽三户” 的谶语。范增的竹杖突然断成三截,断口处爬出密密麻麻的蛊虫 —— 正是刘邦在东海盐场培育的盐蛭,令人不寒而栗。
“好毒的宗法局!” 项羽暴喝着掷出火把,蛊虫遇盐瞬间爆燃,蓝火中竟浮现出刘邦的虚影。那虚影抚掌大笑:“重瞳子,这秦嗣存废的棋,你可敢接?”
虞姬的玉手突然按住剑柄,急切地说道:“大王看襁褓内侧!” 金线绣的楚辞在火光中扭曲,竟组成了大楚律令的雏形 —— 这是萧何模仿项羽笔迹伪造的改制诏书,其中 “废嫡立贤” 的条款,正无情地刺痛着六国遗老的神经。
就在此时,钟离昧的急报传入:“三老齐聚咸阳宫,要大王给子婴之死一个说法……”
项羽的重瞳几乎瞪裂,他忽然扯下大氅,裹住襁褓:“备祭坛!用诸侯之礼葬此空棺。” 犀皮甲撞碎石壁,露出暗藏的始皇祭器 —— 萧何竟将项羽先祖的牌位混入秦室宗庙,这简首是最诛心的宗法陷阱。
范增的药杵突然刺向虚空,击碎了刘邦的虚影:“此乃墨家机关术的留声阵!” 老者枯手颤抖如筛糠,“速毁震位主柱,否则……”
一阵轰隆巨响打断了他的话语,地宫穹顶开始塌陷。项羽护住虞姬,冲向离位出口,手中却紧紧攥着那假诏书。前世所知的楚汉相争结局在他脑中翻腾,此刻他忽然明白:这宗法争议从来不是一盘简单的棋局,而是煮沸民心的熊熊薪火。
咸阳宫前的祭坛上,子婴的空棺沐浴着血色残阳。六国遗老的白幡连成一片雪浪,幡下却藏着淬毒的匕首,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刘邦穿着麻衣混在人群中,背上的腾蛇纹身用狗血重新勾勒,在暮色中仿佛活物一般,诡异而又恐怖。
当项羽的玄鸟旗出现在宫道尽头时,刘邦咬破舌尖,将血喷在伪造的项氏族谱上。竹简遇血显形,露出 “灭秦嗣者项” 五个篆字。人群中的死士立刻哭嚎起来:“项王要绝嬴氏血食啊!”
然而,项羽却在此时抛起火把,烈焰瞬间吞没空棺,露出棺底暗藏的青铜鼎 —— 那是楚庄王问鼎中原的仿制品,鼎身铭文在火光中流转:“天下之主,惟德者居。”
六国遗老的哭嚎戛然而止,场面一片寂静。范增的竹杖点地三响,暗伏的楚军弩手掀开白幡,弩箭的寒光压住了躁动的人群。虞姬的环佩清音穿透暮色:“秦嗣早绝于胡亥,项王葬的是天下人心!”
刘邦的麻衣己被冷汗浸透,他悄然退入阴影,背上的腾蛇纹身在火光中扭曲,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樊哙的剁骨刀在宫墙外划过青石,火星点燃了预埋的硫磺,将咸阳宫的夜空染成血色 —— 这,正是鸿门宴终章的开场焰火,一场决定天下归属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