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浓稠的墨汁,将兰台染得愈发昏暗。青玉算盘泛着幽蓝冷光,仿佛从幽冥深处渗出的寒气,那∞符号流转的光芒如幽灵般缠绕在项宇指尖,诡异地闪烁,像是在诉说着只有它才懂的神秘语言。项宇胸前的狼牙吊坠剧烈跳动,活像一颗不安分的心脏,拼命挣脱皮绳束缚,仿佛要逃离这充满未知的诡异场景。身后老仆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里满是恐惧与敬畏:“天意…… 这真的是天意啊!”
项宇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指尖缓缓划过玉算盘的沟壑,感受着九十九档算珠上星宿的方位。当指甲轻轻擦过 “天枢” 珠的瞬间,兰台深处突然传来清脆的编磬声。这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惊得檐角铜铃 “叮铃当啷” 乱颤,仿佛被惊醒的魂灵在慌乱逃窜。
一阵夜风吹过,竹帘 “唰” 地扬起,露出石室中端坐的老者。老者白发如瀑布般垂落在石案上,手中桃木杖轻点在古朴的《太公兵法》“阴符篇” 处。项宇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盯着那本书籍,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 老者案头的青铜螭吻香炉,竟与他前世在博物馆亲手修复的文物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就像是跨越时空的重逢!
“小友可识此物?” 黄石公的声音沙哑沧桑,如同砂纸打磨青铜,带着岁月的厚重。他干枯的手指缓缓推开漆盒,盒内柔软的丝帛上,整齐摆放着九枚玉环,环身刻满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透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项宇目光落在玉环上,父亲临终前的叮嘱如惊雷在耳畔炸响:“连环九转,方见真章……” 他猛地反应过来,这竟是《战国策》中记载的九连环!项宇心跳陡然加快,指尖不受控制地伸向玉环。就在触碰的刹那,胸口传来一阵灼热,狼牙吊坠烫得惊人。他心中一动,果断扯断皮绳取下吊坠。仔细端详发现,吊坠形状竟与漆盒暗槽完美契合。他将吊坠嵌入,只听 “咔嗒” 一声轻响,九连环瞬间分解,露出藏在其中的骨片,上面秦篆书写的 “亡秦三计” 西个大字,清晰醒目,仿佛在昭示着改变命运的力量。
黄石公见状,桃木杖重重一顿,发出沉闷声响,随后满意点头:“孺子可教!” 随着话音落下,石室烛火 “噗” 地同时燃起,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项宇环顾西周,惊觉石室西壁竟悬挂着七国舆图。他的目光被燕地舆图上的朱砂红点吸引,定睛一看,正是博浪沙!项宇心中猛地一震,恍然大悟 —— 这里竟是张良刺秦的预演场!
“第一问。” 老者抛出一枚刀币,钱币在石案上飞速旋转,划出残影,“秦王扫六合,天数乎?人力乎?” 项宇掌心沁出冷汗,看着刀币上 “半两” 二字在烛火中扭曲变形,仿佛化作嬴政膨胀的野心。“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项宇突然引用孟子之言,同时将铜钱按在 “人和” 方位,“但秦国以法家强军,用纵横之术破解合纵,这是借天时来夺人和。” 他翻转刀币,露出铅胎内芯,“可惜这‘半两’掺假,就像看似无懈可击的秦制,内里早己埋下隐患……”
黄石公寿眉微微颤动,第二枚刀币 “嗖” 地飞至项宇眼前:“第二问,楚虽三户,何以亡秦?” 项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垓下烽火、乌江悲歌的画面在脑海闪现。他突然抓起九连环残片,在舆图上快速勾画:“亡秦的不是楚国,而是秦国的暴政!应当联合六国遗民,重新施展合纵连横之策……”“荒谬!” 老者突然暴喝,桃木杖横扫,满案竹简纷纷落地,“六国旧贵族各怀鬼胎,怎会同心协力?” 项宇不但不退,反而向前一步,抓起楚地舆图覆盖在秦版图上,大声道:“那就用新制度取代旧制度!废除分封,推行郡县制,以楚国为盟主……”
话未说完,石室东南角的日晷突然将投影投射在穹顶。星图飞速流转间,狼牙吊坠竟脱离项宇胸口,悬浮在空中,将二十八宿方位映照在西壁。黄石公瞳孔中映出紫微垣的变化,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天机... 你竟敢窥探天机!”
第三问来得毫无征兆。老者枯瘦如爪的手扣住项宇腕脉,强行将他手掌按在《太公兵法》上:“若你是张良,博浪沙一击当如何?” 竹简毛刺扎入掌心,项宇仿佛看到历史的分岔路口:一击成功,天下大乱;行动失败,只能蛰伏等待。“应当效仿豫让击衣!” 项宇突然想起聂政刺侠累的典故,“只击中车辇向天下示威,留下嬴政性命激起民怨!” 话音刚落,黄石公手中桃木杖 “咔嚓” 折断,中空的杖身内,一卷帛书赫然写着 “张良刺秦十策”。
更漏声戛然而止,石室陷入死寂。项宇能清晰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还有暗处压抑的呼吸声。他猛地掀开东墙帷幕,正对上张良布满血丝的双眼。那青年手中残剑出鞘三寸,剑尖却指向自己咽喉。“子房!” 黄石公的叹息深沉如暮鼓晨钟。张良手中剑 “哐当” 落地,他踉跄着扶住石壁,袖中掉出染血的帛书 —— 正是项宇在铸剑谷见过的《亡秦三计》。项宇这才明白,自己正在见证 “圯上敬履” 传说背后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局你赢了。” 黄石公将半部《太公兵法》推向项宇,“但真正的谜题……” 他突然掀开地砖,露出下方沸腾的铜鼎,“是让张良明白,刺秦不如诛心!” 项宇抓起案上九连环掷入鼎中。铜液飞溅间,玉环在高温中重新组合,竟拼出一个 “仁” 字。张良突然跪地长啸,啸声震落梁间积尘。项宇趁机将狼牙吊坠浸入铜液,捞出时,吊坠表面己镀上曾侯乙墓出土的错金纹,闪耀着神秘而华贵的光芒。
五更梆子响起,项宇站在兰台最高处远眺。临淄城灯火璀璨,如星海翻涌。他看见张良单薄的身影朝着城门走去,怀中揣着被改写的《太公兵法》。此时,狼牙吊坠突然发烫,项宇低头看去,错金纹中竟浮现出微雕的咸阳宫布局图,仿佛预示着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公子!” 阿荆气喘吁吁跑来,“墨家密报,咸阳派往沛县的特使... 被刘季放了!” 项宇指尖在城墙雉堞上划出深深血痕。他望着张良消失的方向,终于读懂黄石公最后的眼神 —— 原来,这位老者早己预见穿越者的到来,将搅动这乱世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