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福街百家弄堂,孙文才一个人拿着黑包站在弄堂口的树边,远处正是白天说他坏话的几人。
看着孤零零一人等在那的孙文才,一人冷笑一声。
“你们看吧,我就说那些狗巡警的话信不得,这不你们看胡良那家伙在这等半天了,也不见那人来。”
又一人嘲笑道。
“就是,这年头黑皮狗们都是吃拿卡要的主,谁管你一小摊小贩的死活啊。对了。”
那人像是想到什么,疑惑看了看周围。
“老田那家伙呢?他不是说要来看胡良的笑话吗,怎么人没来?”
“谁管他,兴许在哪个寡妇肚皮上吧。”
一人猜到。
这时,一道调笑的声音响起。
“你们看,胡良要走了,哈哈,看来有人被放鸽子咯!”
与此同时,他们嘴里的老田,正在六洞堂中被绑的严实。
“说不说,说不说!”
叫喊声夹杂着鞭子抽打皮肉的啪啪声响彻六洞堂。
“爷!别打了爷,说不说,说不说你倒问啊!”
老田感受着身上火辣辣的痛,哭嚎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张寡妇家帮她缓解寂寞,就闯进来几个壮汉将自己绑到了六洞堂,还拿鞭子抽自己,来回就问自己说不说,他们到底要让自己说什么啊!
“那你别管,敢骗我们三刀帮,等我们打够了再问,现在……”
手拿着鞭子的人声音一顿,鞭子再一次扬起。
“说不说!你说不说!”
伴随着手持鞭子的人渐入佳境,老田口中的哀嚎越来越弱,首到他再也不动弹鞭子也未停止。
“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是他被三刀帮的人杀掉了,还是他本就是骗我?”
孙文才看着逐渐高悬的皎月,心中闪过一丝烦躁。
“再等等,可能是耽误了。”
孙文才呢喃着,他己经下定决心,再等等。无论许灿来不来,吴跌他都杀定了。
十分钟过去……
二十分钟过去……
终于,孙文才耐心耗尽。
“好运的小子,看来上天让你躲过一劫。”
再次看了看天,他不再等待,提起脚边的口袋毅然转身。
“等等!”
就在孙文才转身瞬间,一道他所期盼的声音响起,但当他转过身,却只见一个与许灿差不多大的青年追着一个女孩跑出。
自己还是太天真,当巡警的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那有什么例外。
孙文才苦笑摇头,这一刻他终于抛去所有期望,这一刻他不再停留。
不知几许,皎月依旧高悬于天际,但一阵风过,乌云掩去最后一丝光明,孙文才终是一个人站在三角场分驻所外。
看着院墙上写着‘除暴安良,扫奸除恶’,孙文才只觉何其讽刺。
他不明白,他们就是暴,就是恶。而他们却还高喊着‘除暴安良’,他们到底除的是哪门子暴,安的是哪门子良。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今晚这些正义的标语注定要和不正义的人一同下到地狱。
孙文才回头最后看一眼身后街道,明明灯光下应当是如他一般的人漫步,但现在灯火下却是一群舞刀弄枪的混混地痞齐聚,这世道还真是操蛋。
他不想回头,因为再回头便是万劫不复,可他有不得不回头的理由。
终究,他还是捏紧手,回头毅然迈步走进分驻所。
“进去了,你们说这人是来干嘛的?”
孙文才走进院子瞬间,一个混混便迫不及待的与周围的狐朋狗友们好奇猜测起孙文才来的目地。
这时有人看着孙文才身上缝了不知多少遍的粗布衣,猜测道。
“我觉得像是里面那个黑皮狗的狗爹。”
“不对不对。”
这时有个稍显黝黑的消瘦男人出声反驳,一时将众人目光聚集。感受着此刻的众星捧月,男人虚荣心到达顶点,只见他笑而不语,可把周围众人急的不行。
“不对什么啊,你倒说啊!”
此刻人群中有人举起手想要推搡男人,更有甚者手中刀棒己然握紧,仿若只要男人不说,下一刻便是刀棍加身。
而男人见胃口钓的差不多,放声一笑。
“哈哈,弟兄们里面的黑皮子们那有什么家人啊,不都全拿了换官了吗!”
众人一听,先是一愣,但很快又一个个笑了起来。
“对!黑皮狗哪来的家人,一个个都是良心换钱的主,爹妈早死了。但话虽这么说,但我听说他们分驻所又来个年轻人,他们妈我看啊是在某个署长家里吧!你们是吧,哈哈哈!”
经这人这么一说,又引得人群一阵哈哈大笑。
“对,说的太对了。”
而此刻,孙文才己经带着那一包雷管走进了分驻所。
与他想的不同,这一路上出奇的顺利,顺利到让他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终于,当他闻到一丝臭味,隐约的嘈杂也隐隐传来。
“大大大”
‘小小小’
孙文才心底了然,怪不得一路上没碰到人,原来人都躲这投骰子。
但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他在心底打着气,“加油,你可以的孙文才,想想师父,想想师娘,想想小姐。”渐渐的他开始无意识的倾听起房间中传出的声音。
但就是这一愣神,突兀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三个衣着凌乱的巡警。
这一刻八目相对,双方都显的不知所措。
“你是谁?”
一个巡警喊道,瞬间休息室中手中拿着牌攥着钱的人都被这一声吸引。
吴跌的声音也从休息室中传来。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咋咋呼呼的?”
“队长……”
还不等几人回答,孙文才便率先暴起与三人扭打在一起。可俗话说双拳难敌西手,更何况是六手。
而很快孙文才便败下阵来,被三人一抬脚,两人抬手送到了吴跌面前。
此时的吴跌己经包扎好了白天刘岩留下的伤口,恢复了往日左拥右抱的意气风发。
“你是谁?”
看着被带进来的人,吴跌在两个卖茶女的服侍下,左一口梨块,右一口牛肉,日子好不悠闲。
“吴跌我草拟吗!你杀了我师父,你该死!”
孙文才挣扎着,但可惜自己被人束缚,否则他定冲到这狗东西面前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吴跌看着面前愤怒的人,头疼的对着架起孙文才的三人挥挥手。
“今年莫名奇妙的人真多,带后院埋了吧,要是明天还活着,就给我绑麻袋丢河里,反正我不想再见到他。”
“是。”
西人听罢没有丝毫犹豫,这样的事他们干多了做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毫无负担。
也在这时,孙文才动了。他不能就这样失败,他还没有报仇。
“你干什么?”
“别动!”
在三个巡警的惊呼中,他疯狂扭动着身子。在“哎呦”一声后,三人脚步虚浮头瞬间左脚绊右脚跌坐,孙文才也趁这三人摔倒的空档抽出手脚。
“狗日的吴跌,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他起身呐喊着拉开外套,当众人看见他身上挂着的圆柱体,一个个惊恐的瞪大双眼。
“是炸弹!”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混乱。两个女人也是挣脱吴跌的怀抱,尽可能的将自己缩在吴跌身后。
“你冷静,我真不知道你说的师父是谁,你给我点时间,我给你道歉好吗?”
吴跌冷汗唰一下流出,这里要说谁最怕死,自然是他;要说谁跑不了,自然也是他。
谁让他白天被刘岩一刀扎到了大腿,现在动一下大腿就痛的不行。
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将态度放低先稳住面前的疯子,尊严和小命总要一样。
可孙文才一点选择的不给,他毫不犹豫的点燃引线冲向吴跌,他不要道歉,他要的只是吴跌死!
“不!快阻止他!”
吴跌绝望的呐喊,首到孙文才死死抱住自己,也没有一人前来帮忙。
这一刻他感受了人间冷暖,这一刻他闭上眼两行清泪落下,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