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说,我上朝期间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苏国公面色黑沉如墨,刚进前院便揪来管家询问。
管家今早出门采买,回来时辰不比他早多少,自然不清楚经过。
但,府里有点啥事,门房下人肯定是最快收到风声的。
管家出去领了西名今日当值守门的小厮,“你们说说,今早府上出啥事没有?”
小厮们面面相觑,头埋得低低的。
尤其是早上守大门的那位,腿忍不住首打哆嗦。
难不成是裴少将军向老爷告状了?
他被打一顿还算事少的,就怕丢了国公府的活计。
在大户人家当小厮丫鬟是很抢手的差事,自己当初塞了一两银买通关系才得以进府当小厮。
别看守门职位低,有时候遇上求国公府办事的人来访,经常偷偷塞银钱给他们。
少则半两碎银,多则几两也是有的。
“你来说。”
苏国公蕴含怒气的眸子扫过一圈低头沉默的小厮,最终选了头埋得最低的那个。
好巧不巧,正是今早拦着裴在野的那位。
他噗通一下跪倒,惊恐道:“老爷,不关小的事啊,是大小姐不让人进,我哪敢不从啊。”
他匍匐在地,一股脑辩解道:“裴少将军陪着那名女子站在门外不肯进去,小的第一时间就回去通禀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夫人管家恰好不在,小姐又不肯听小的说,等我再回去时,裴少将军和那名女子早就不见踪影了。”
他一口气不带停的说完,头又重重朝地上磕了两个响的,“求老爷不要赶小的出去。”
苏国公一下子从当中找出关键点。
“什么女子?她是随少将军一块来的?大小姐为何不让他们进?”
语气肃然,怒气比一开始少了些。
小厮事无巨细道:“女子一开始是坐着宸王府的马车来的,小的隐约听见她和大小姐说是老爷写信邀她回的府。”
“裴少将军是在大小姐和女子发生冲突后突然出现的,看样子两人像是熟识。”
小厮尽量把自己摘得干净。
苏国公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拨弄着唇上胡须,垂眸沉思。
又是宸王又是少将军,该女子不简单啊。
她说是他邀的“回”府,而不是用的“来”,说明女子是出自他国公府?
苏国公心下猜了个七八分,最后问道:“那女子瞧着,可像京城本地人?”
小厮想起那张过目不忘的容颜,语气确定道:“她长得极美,若是京城有此等人物不可能没听人提过,瞧着通身气质,更像是从南方来的。”
苏国公了然,是她无疑了。
母亲长得美,和他生的女儿自然不赖。
管家精通眉眼,挥了挥手,小厮尽数离去。
“老爷,是否要将夫人小姐喊来前院?”
苏国公循声望去,反问:“小的不懂事,大的教不好,你说要不要喊?”
他混迹官场多年,脸上不怒自威。
哪怕是淡淡阐述的一句话,在外人看来依旧压迫感十足。
管家是府里老人,自老爷少时便跟随在侧,此刻也不敢替大小姐求情。
“一下朝就喊我们去,准没好事。”
苏锦容嘴上嘀咕,心情着实不佳。
“这副模样别让你父亲瞧见。”秦氏恨铁不成钢,加快脚步。
苏国公换上常服,端坐高堂,眸色深深盯着某处。
如今朝堂官员大抵分为两派,一是亲皇,二是太后大将军府一派。
尽管这些年他竭力保持中立态度,可秦氏是皇后胞妹,于太后一党而言他是妥妥的亲皇势力。
太傅与丞相是皇帝在朝堂上的势力代表,户部尚书容澈掌管国库,镇南王旧部尽归皇后嫡次子三皇子。
长公主与皇帝关系甚笃,其独子裴在野身为定北军少将军,南北两军队的兵权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
皇贵妃的五皇子尚未及笄,暂不成气候,但镇国大将军白炎、五皇子的外公不是好惹的。
他只得牢牢巩固好亲皇一派的势力。
苏国公视线转向门外。
容澈看似是三人当中最温柔和煦毫无城府的,实则办事滴水不漏,皇贵妃多次生事想将他拉下尚书一职,全都铩羽而归反被狠将一军。
三皇子性子清冷沉稳,不近女色,骁勇善战,大有储君之姿。
若不是他一颗心全扑在白薇上,他早就想求皇后赐婚。
至于裴在野,京城多传他像花孔雀似的,可上阵杀敌英勇过人,从未听说因何事坏过正事。
三人是出了名的不好接近,苏烬欢那丫头,居然能和他们谈到一块。
苏国公满意点头,原以为只是有点姿色能为他所用。
但虎父无犬女,她的价值远不止此啊。
“父亲。”
“老爷。”
苏国公瞧着来人,敛起笑容,冷声道:“跪下。”
苏锦容不情不愿,垮着一张脸倔强杵着。
她又没做错事,凭什么要她跪。
秦氏心疼,却无可奈何。
“老爷,不过是姑娘家无关紧要的龃龉。”
苏国公瞪了她一眼。
“别让我说第二遍。”
噗通——
秦氏闭着眼亲手按下女儿。
“我不服。”
苏锦容咬着唇,泪水在眼眶打转。
“你败坏国公府名声,丢我苏家颜面,你还有理了?”
真是蠢货。
如今看来,自己悉心教养长大的女儿还不如外头散养的有用。
“老爷,大公子回来了。”
他闻言,覆手背过身去,语气听不出情绪,“起来吧。”
少将军府,苏烬欢悠然自得地躺在花海旁的秋千上。
天阔又蓝,花繁且香,身心难得沉浸在轻松的氛围里。
若秋端来茶点,“小姐,我们当真要留在少将军府么?”
“我在等,”苏烬欢起身,捻起一块芙蓉酥。
“国公府亲自来人请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