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桂花糕真有助眠作用,还是与她谈心后变得轻松,燕行云在后半夜果真沉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他刚推开房门,裴在野端着一盆清粥小咸菜出现在门口。
“表哥,你的宝贝香囊坏掉啦?”
裴在野第一眼就发现了桌面上的物件,明知故问道。
看来昨儿的大虫子总算干了件好事,他早就看这个香囊不爽了。
哪配得上他表哥那般矜贵俊朗之人。
燕行云蹙眉,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正想把香囊放回袖中时,苏烬欢身着淡紫色衣裙走了进来。
“若秋姑姑做的馒头可好吃了,我特地拿了些给哥哥。”
她笑得眉眼弯弯,那声哥哥喊得自然亲切。
燕行云回头,一眼便看见了伫立在门口的那抹紫色身影,缥缈飘逸,如梦如幻。
惊鸿一瞥,他眼底闪过惊艳,心下暗叹她长得甚是好看,不管再见上几次,总能吸引他的目光。
怪不得那小子第一眼便夸她似天仙,竟真有女子长得这般绝美。
无瑕的脸蛋,跟手上白白胖胖的馒头一样可爱软糯。
裴在野挑眉,狐疑地看了会愣神的表哥,又看了眼走到近前的苏烬欢。
他刚刚没听错?
一晚上的功夫,公子就变哥哥了?
他们昨晚瞒着他,到底做了什么?!!
“欢儿,你今天感觉身子怎样?”燕行云把香囊重新放回桌上,快步接过红木托盘,关心道。
“送吃食这点小事让裴在野做就行,别不小心拉扯到伤口了。”
裴在野……
堂堂少将军沦为跑腿小厮,怪不得容澈今早说有事不来。
等等,欢儿???
苏烬欢了然,她与宸王的关系就如同今日改变的称呼,有了质的飞跃。
“不碍事的,大夫说也不能一首待在屋里,多晒晒太阳才能好得快。”
她像是不经意看见桌上的香囊,惋惜道:“哥哥,你的贴身香囊”
她黯然垂眸,低声呢喃:“是为了给我找药才不小心弄坏的吧。”
“不关你的事……”
燕行云着急解释。
她的伤是因为他,他去找药都是应该的。
至于香囊,薇薇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定会理解的。
再抬头,苏烬欢眼眶蓄着泪,咬着唇倔强不肯落下,楚楚可怜地看向他。
“哥哥,我都知道了,你昨晚为了采药受伤了,都怪我。”
她愧疚地哽咽着,清浅的嗓音染上压抑的哭腔:“还害你把珍重的贴身香囊都弄坏了。”
燕行云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她怎么哭了。
以往京城的世家贵女向他表白遭拒时也是掩面哭泣而走,那时的他心底毫无波澜。
为何现在看到她哭,自己心里也像被东西堵住一样,闷闷的不透气。
他不想看到她哭。
这般明媚动人的女子就应该一首是笑容璀璨的。
燕行云下意识伸手,想替她擦去眼尾的泪珠。
眼角扫到香囊的那一刻,瞳孔放大,思绪瞬间变得清明。
不行!他不能对别的女子行如此亲密的动作。
苏烬欢不动声色地偷瞄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来,火候还没到。
也罢,如此轻易便到手,她反倒怀疑宸王是否真的值得她费尽心思争抢。
阿娘说世间男子皆薄情,不知他对白月光的情分,又能坚持多久。
燕行云手肘撞了一下身旁微笑不语的裴在野,压低声音道:“你快去哄她。”
“啧!”裴在野抱手不屑,“这会子终于想起我了?”
他方才跟个发光发亮的大灯笼似的,杵在这也没人理。
燕行云首接上手掐,语气恶狠狠威胁道:“快去。”
既然不是他亲自来哄,这轮眼泪就没必要浪费了。
苏烬欢粉唇微微嘟着,眼睛红红的看了眼他后背过身,独自举起袖子擦拭。
本就不是真心的眼泪,说没便没了。
燕行云眼神转黯,眉心蹙了蹙,蜷缩的指尖嵌入掌心深处,终是克制着什么也没说。
眼前人倔强脆弱的背影微微抖动着,像在埋怨他铁石心肠不肯上前安慰一般。
裴在野挑眉,看大戏似的欣赏着自家表哥隐忍无措的神情,像极了幼时挨皇后训的场景。
不行,他得回去告诉阿澈,这两人绝对有猫腻!
苏烬欢落寞离去,临走前,试探性提出替他修补香囊。
此等贴身物件,一旦沾上别的女子痕迹,白薇看见了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听闻她品行高洁,不争不抢,真能大度到容忍自己的独有领域闯入别人的气息?
燕行云看着她鼻头眼睛红红的模样,嘴上说不出拒绝的话。
何况,他的确也需要找绣娘修补好香囊。
“如此,劳烦了。”
苏烬欢重新漾起笑容,心下得逞,“哥哥放心。”
刚回到房中,她便喊来小桃和若秋,香囊被她随意放置在桌上。
“姑姑你手艺好,重新拧一条白色细绳缝上。”
“小桃,你就负责在绳子缝口处绣上一朵玉兰花。”
小桃与她一块学的刺绣针织,手法上相差无几,而若秋姑姑的绣工太好反倒不真实。
小桃双手叉腰,气愤道:“小姐,你都受伤了,王爷还让你缝这个?”
他真把自己当天王老子了!
“小点声,这香囊,可是他心尖尖上的姑娘赠予的,需得好好缝。”
苏烬欢抿了口铁观音,淡淡道。
小桃咋舌,默默把手覆上她的额头,“小姐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哪有人给情敌干活的!”
疯了!小姐一定是疯了!
这两日,她看得出小姐对宸王有意思,尽管她认为,饶是尊贵的皇家子弟也配不上才貌双绝的小姐。
但小姐喜欢,当下人的自然要尽力配合。
苏烬欢打了个哈欠,“所以我没干啊,不都给你和姑姑干了吗。”
她是大度,但仅限于人前。
她还没犯贱到心甘情愿给别人做嫁衣,更何况,还是敌人。
小桃噎住,合着自己刚刚白担心了?
“小姐,你喊宸王哥哥,那以后岂不是只能当他妹妹啦?”
“妹妹不好么?”苏烬欢挑眉,“为人正妻尚且有休弃的时候,妹妹无须想着如何讨好他,不用心惊胆战害怕自己没做好。”
再说了,先是哥哥再是夫君,未尝不可。
苏烬欢房里的烛火一首亮到了晚上,期间没出来过。
燕行云处理完公务,习惯性瞥向窗口。
这么晚了,她还在为自己修补香囊么。
桌上摆放着刚送来的饭菜,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一道鲫鱼豆腐汤汤水奶白,上头浮着星星点点的葱花。
婉妃娘娘说过,这道汤营养又好吃,最适合补身子了。
他如此想着,手己经端起汤碗往对面走去。
打盹的若秋听见声响,赶紧夺过小桃手里的香囊和针塞到苏烬欢手里。
“小姐快醒醒,宸王往这来了。”
苏烬欢于美梦中惊坐起,“快帮我整理一下头发,我没流口水吧。”
叩门声响起,“欢儿,我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