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高悬于天空正中,仿佛要将大地烤焦一般。
然而,这并没有阻挡人们的脚步,集市上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慕珺轻盈地从马车上下来,她手扶着那辆马车上古朴雕花的车辕,身姿婀娜。
当她的裙摆扫过车阶时,突然感觉到身侧有一股细微的气息凝滞。
宇文绥身着一袭玄色衣袍,衣袂飘飘,下摆如流云般掠过青石板。
他的步伐稳健而优雅,那双素来波澜不惊的凤眸,在抬眼望向茶棚的瞬间,竟然泛起了一丝极浅的涟漪。
这丝涟漪若不仔细观察,恐怕难以察觉,但慕珺却对他再熟悉不过了。
她与他朝夕相对,熟知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甚至连他睫毛微颤的弧度都了如指掌。
茶棚内,热气腾腾,粗陶茶碗里飘出的茶香和荞麦饼的焦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慕珺挑了一张角落的木桌坐下,她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节奏与她的心跳暗合。
不一会儿,小二吆喝着端来了腌菜和麦饼。
慕珺将那只青瓷茶盏缓缓推过斑驳的木纹,然后对着宇文绥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询问他什么。
宇文绥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每一个细节都经过深思熟虑。
他稳稳地端起茶盏,仿佛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但他的余光却像雷达一样,迅速而准确地扫向了茶棚的右前方。
慕珺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是一面粗糙的石壁,上面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刮痕。
这道刮痕非常浅,如果不是阳光恰好以一个特定的角度斜斜地照射过来,恐怕根本就难以发现它的存在。
那道刮痕大约只有半指长,几乎要被石壁的天然纹路所掩盖。
慕珺不禁好奇地凑近了一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下意识地抿了一口还带着茶叶碎末的热茶,结果舌尖被烫得一阵发麻。
然而,这点小小的不适并没有影响她对那道刻痕的关注。
当她再次定睛细看时,惊讶地发现那道刻痕竟然勾勒出了一只独足神鸟的轮廓!
这只神鸟的形状栩栩如生,赤色的纹路在青灰色的石壁上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可能振翅高飞。
尤其是它的尾羽处,还残留着几抹淡淡的白垩痕迹,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慕珺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山海经》中关于毕方鸟的记载,这种神鸟在传说中具有独特的外形和神秘的能力。
而此刻,这只毕方鸟的模样竟然以如此隐秘的方式出现在这个毫不起眼的茶棚角落里,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茶棚里,往来的商旅们谈笑风生,声音此起彼伏。
突然,有人不小心碰翻了茶碗,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梁上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慕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她用手掩住嘴唇,看似不经意地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然而她的余光却始终紧紧地锁定着那道神秘的刻痕,仿佛生怕它会突然消失不见。
宇文绥垂眸搅动茶汤的动作突然一顿,瓷勺与碗沿相碰发出清响,像是某种无声的确认。
茶棚里人头攒动,嘈杂异常,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详谈此事的地方。
待到登上马车,继续踏上行程之后,宇文绥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侧过身子,凑近慕珺的耳畔,压低声音对她说道:“这个,乃是我中山王府亲卫营的秘密联络暗号。”
宇文绥从军多年,历经无数战事,其帐下的亲卫营自然也是他的得力之师。
这亲卫营的成员,一部分是老中山王留给他的,而另一部分则是他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
起初,亲卫营不过寥寥数百人,但在宇文绥的悉心调教下,他们逐渐成长为一支数千人的精英卫队,因其成员皆身着黑色铠甲,故而得名“黑甲营”。
这黑甲营,堪称宇文绥手中的一柄利剑,不仅是他最为精锐的部队,更是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在战场上,他们既能运筹帷幄,统领大军,担当主帅之责,制定出精妙的战略战术;又能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以一当十,在枪林箭雨中奋勇拼杀,可谓是能文能武,智勇双全。
更难得的是,这些将士们对宇文绥忠心耿耿,将他视为心中的信仰,无论面对何种艰难险阻,都愿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次宇文绥突遭横祸,被奸人诬陷入狱,消息如野火般迅速传开。
黑甲营的将士们闻听此讯,群情激愤,二话不说,当即脱离了玄甲军,日夜兼程,从千里之外疾驰而来,只为营救他们心中的君侯。
这般举动,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遵从内心的忠义,可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下,却也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激起千层浪。
马车在颠簸的道路上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石子,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
车厢内,宇文绥陷入了沉思,他眉头微皱,眼神深邃而凝重。如今局势错综复杂,敌人在暗处虎视眈眈,布下重重阴谋。
黑甲营的消息虽如暗夜中的一丝曙光,带来了希望,但他深知,这背后或许也暗藏着重重危机,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