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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白大褂囚徒

执掌风 山村茶夫 5342 字 2025-05-07

2001年惊蛰,医学院肿瘤实验室的紫外线灯把廖承君的白大褂照成了冰蓝色。他盯着培养箱里的癌细胞切片,IC50值曲线像条吃撑的蟒蛇,在数据报表上扭来扭去——这己经是康泰医药第7次篡改抗癌药试验数据,而他,是负责给这条蟒蛇画皮的“美容师”。

“承君,陈老师在病房等你。”师弟胖子敲了敲隔间玻璃,口罩下的眼圈发青,“她又咳血了,这次用了三支凝血酶才止住。”承君的镊子突然抖了一下,培养液溅在实验记录本上,晕开的墨迹刚好盖住“试验体07”的编号——多巧,连命运都在打马虎眼。

肿瘤病房的消毒水气味浓得能腌咸菜,陈欣怡靠在床头翻支教日记,扉页上“生存期2年”的诊断书被折成了纸飞机,躺在床头柜的搪瓷缸旁。看见承君的白大褂,她笑出了梨涡:“今天像《实习医生格蕾》里的主治医生,就是袖扣歪了——”话没说完就咳嗽起来,手帕上的血点像撒了把枸杞,落进她腕间的玉镯里。

那是承君送的订婚戒指改的。去年在棺材村,他用支架零件熔了银饰,做成能扣住手术刀的卡扣,现在却成了拴住他良心的枷锁。承君别过脸,盯着墙上的日历——2001年3月6日,距离陈欣怡确诊腺泡状软组织肉瘤,刚好365天,比《肖申克的救赎》越狱还准时。

“新药试验数据出来了吗?”陈欣怡摸着肚子上的手术疤,像在摸一块烤焦的烙饼,“我听见护士说,康泰的药有效率97%,比《我不是药神》里的格列宁还神。”承君的喉结滚动,培养箱里的细胞突然集体凋亡,像极了他正在死去的良心:“有效率是……97%,但副作用需要再观察。”

谎话从舌尖滚出来时,承君的右膝突然抽痛——碎玉片在护垫下磨穿了皮肤,血珠渗进白大褂下摆,像极了数据报表上那些被篡改的小数点。他想起昨夜在实验室,周明远教授拍着他的肩膀:“欣怡的治疗费用全靠新药上市,你不会想让她像解剖室的女尸那样,变成无名氏吧?”

凌晨三点的实验室像座坟场,监控探头的红光比孟婆汤还冷。承君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原始数据:有效率32%,致死率15%,和康泰医药要求的“97%有效,0副作用”相差十万八千里。他摸出U盘,里面存着陈欣怡的治疗记录,每一页都标着“试验体23”——和他的“07”编号,刚好凑成阴谋的左右护法。

“改还是不改?”承君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像《黑客帝国》里尼奥选红蓝药丸。监控探头转动的声音让他想起七岁那年的暴雨夜,李大夫的药箱打开时,也是这种金属摩擦声。突然,他看见数据表格的角落,有串熟悉的蛇形代码——和棺材村咒符、母亲照片上的纹身一模一样,原来康泰早就给数据上了诅咒。

“欣怡的支教日记里,写着她想活到看见你拿诺贝尔奖。”承君咬开手套,用银针扎进合谷穴——这是他自创的“止痛改数据法”,疼痛能让手抖得轻些,“可诺贝尔奖得主不会造假,就像瘸子不会跳天鹅湖。”但当他看见陈欣怡床头的搪瓷缸,上面印着“青石镇小学1998”,所有的坚持突然像被暴雨冲垮的土坯房。

数据篡改进行到第47行时,承君听见培养箱里传来“咔嗒”轻响。他抬头,看见自己的助行支架倒在墙角,弹簧片在监控红光下泛着血光,像条随时会扑上来的红蛇。突然想起陈欣怡说过:“支架是你的翅膀,别让它沾了脏东西。”可现在,翅膀正在被他自己折断,用来给魔鬼搭桥。

“承君,你看!”陈欣怡举着手机,屏幕上是她拍的实验室窗外,新抽的柳树枝在春风里摇晃,像极了《恶作剧之吻》里的植树湘琴,“等我病好了,咱们回棺材村,把神婆的符纸换成你的医学科普海报。”承君的指甲掐进掌心,改好的数据正在自动上传,而他的生物笔记,正躺在培养箱底,被篡改后的数据慢慢淹没。

最后一行代码敲下时,承君的右膝彻底麻了。他摸着支架上母亲绣的“平安”二字,发现丝线早己被血浸透,变成了暗红的“平”和模糊的“安”。监控探头在头顶转了个圈,红光扫过他胸前的工牌,“廖承君,康泰医药特聘研究员”几个字,像极了《甄嬛传》里的毒酒标签。

“数据同步完成,周教授说新药下周上市。”胖子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他还说,欣怡的治疗费用全免,连进口止痛药都管够。”承君盯着培养箱里的癌细胞,突然发现它们开始吞噬正常细胞,像极了正在吞噬他良心的康泰医药。

深夜离开实验室时,承君在走廊撞见穿西装的医药代表。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袖扣上的蛇形图案硌得他生疼:“廖研究员,您改的数据比真的还真,连CDE的审核员都没看出破绽。”他递来个信封,里面装着陈欣怡的新病历,“这是最新的治疗方案,保证让试验体23多活三年。”

承君捏着病历的手在发抖,“试验体23”西个字像根钢针扎进瞳孔。他突然想起解剖室的女尸,手腕的纹身也是“试验体06”,原来他们这些被疫苗害残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康泰的“活体数据”,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回到病房,陈欣怡己经睡着,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般的阴影。承君摸出她的支教日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张照片:1999年冬天,他在解剖室门口蹲着吃烤红薯,陈欣怡举着相机偷笑,背后的医学院钟楼刚好敲完十二点。照片背面写着:“我的少年,终会成为照亮别人的光。”

泪水突然砸在照片上,模糊了承君的脸。他掏出打火机,把篡改数据的U盘扔进搪瓷缸,火苗腾起的瞬间,监控探头的红光刚好照进来,像极了《熔炉》里的审判之眼。U盘融化的塑料味混着陈欣怡的止痛药味,在病房里弥漫,像极了他正在腐烂的灵魂。

“承君?”陈欣怡在睡梦中呢喃,手腕的玉镯滑到肘弯,露出下面的针孔——那是康泰的“新药”留下的,和解剖室女尸颈部的针孔一模一样。承君轻轻替她拉好被子,发现她的枕头上,不知何时多了块碎玉片,上面的“1990.8.15”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他七岁那年的血手印。

这一夜,医学院的监控系统突然故障,所有实验室的录像都出现了三分钟空白。没人知道,在这三分钟里,廖承君烧毁了所有篡改的数据,却在生物笔记的最后一页,用自己的血写下:“试验体07,永不屈服。”字迹歪歪扭扭,像极了他踩在泥水里的脚印,却比任何数据都真实。

黎明时分,承君站在实验室窗前,看着自己的助行支架被晨雾笼罩。支架上的血痕己经结痂,像朵开在金属上的腊梅。他知道,从今天起,他成了数据的囚徒,白大褂的囚徒,康泰医药的囚徒,但有些东西,比如陈欣怡的笑容,比如母亲的碎玉片,比如刻在骨头上的医者仁心,永远关不住。

“叮——”手机弹出条短信,是陌生号码:“你篡改的数据己备份,下周学术会议,我们会把‘97%有效率’的真相公之于众。”承君看着发件人头像,是条盘绕的蛇,突然笑了——原来魔鬼从来不会满足,他们要的,是让囚徒永远在数据的深渊里,跳一场没有尽头的黑天鹅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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