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长什么样子?”沈清怒不可遏,没想到女儿竟受到这般侮辱。
“那淫贼相貌倒是人模狗样,丹凤眼,面颊清瘦,对了,他的手上有一块蚕豆大小的黑色胎记......”
“胎记?难道是那个臭小子?”沈清眉头蹙了起来,暗想道。
“父亲,您一定要替我捉到这个淫贼,不然女儿怎么做人。”佳影并未察觉父亲的变化,越说越激动,索性掩面哭泣起来。
“好好好,影儿不哭,父亲一定替影儿做主。”沈清安慰道。
他叹口气,看来是必须要腆着这张老脸去趟云府了。
云鹤的事自己确实也有责任。虽说此时并不想见云伯那老东西,但是瞻淇户籍的事也必须要解决。
他不能看着如此优秀的学子因为没有户籍而不能参加县试,别说生员,院试,就是乡试,会试,瞻淇都有绝对的竞争力。
云府内,云伯正在陪小儿子云帆做功课,这小儿子乖巧懂事,读书又认真,相比那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云鹤,云帆似乎更得云伯喜爱。
“玉善,你快看,帆儿的功课日益精进,不愧是我云伯的儿子。”看到高玉善走来,云伯炫耀般地对管家说道。
“是啊老爷,二少爷聪慧勤奋,日后定能大展宏图,光耀门楣啊!”
高玉善说着,充满慈爱地望着云帆,眼底不经意略过一丝得意。
“对了,老爷,沈教谕求见。”高玉善差点忘了正事。
“他来干什么,我没找他,他倒先来了,”想到云鹤学业上竟做如此荒唐之事,沈清作为教谕竟未发觉,他不禁怒火中烧,“也罢,让他进来,看他有什么话说。”
“是。”高玉善退了出去。
只见沈清杵着一拐杖在笑着走了进来。
“贤弟几日不见,如何还伤了?这......这还三足鼎立了。”云伯虽心中不悦,却仍将面子做足,急忙走上去搀扶。
二人在椅子上坐定。
“让云伯兄见笑了,昨夜,竟有小贼光顾寒舍,这脚也是追赶之中所致。”沈清说道。
“哦?竟有此事,可有捉住那小贼。”
“那贼翻墙越户,武功了得,让他跑了。”
“那有无丢失贵重之物?”
“那倒没有,愚弟那里也并无贵重之物,只有一些无用书籍,料那贼人也不是读书的料,对那些也没有兴趣,定是失望而返了。”
听到这句“不是读书的料,”云伯顿觉沈清是在含沙射影,讽刺自己和那不争气的儿子云鹤。
“可否看清那贼人的模样?”
沈清摇了摇头。
“也是,这贼人也真是走运,若不是赶上贤弟目昏不明,他定然逃不脱的。”
沈清知道云伯是在讥讽他,也不想浪费口舌,于是首奔主题。
“云伯兄,我今日来访,是想与云伯兄说说另一件事。”
“有事贤弟请讲。”
沈清看了看管家迟疑片刻,并未开口。
云伯这才首起身来,转身对管家说道:“玉善,你带二少爷到花园里玩吧。”
管家会意,牵起云帆的手,便往花园里走了去。
小翠捧着茶盘上了茶。
“云伯兄,我想与你说说瞻淇的事。”
云伯刚刚端起的茶咣地又放下,阴沉着脸说道:
“沈贤弟,别跟我提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云伯兄,这次云鹤的事,我是有责任的,我向你赔礼道歉,可是瞻淇他固然有错,可毕竟还是个孩子。”
“孩子?都怪我当年心软收留他,而他竟做出这等事,害的鹤儿不务正业。”云伯仍然愤慨难当。
“这也不能全怪瞻淇,如果他有一纸户籍,定然是全力以赴自己的学业,无暇替云鹤做功课的,如今他的学业在整个清水县是数一数二,却因为没有户籍而不能参加科举,着实是埋没可惜了。”沈清还要往下说,却被云伯打断。
“沈贤弟,如果你单是为那业障的事而来,那么恕不奉陪了。”
“小翠,送客!”他不悦地转头说道。
“是,”叫小翠的丫鬟来到门口。
眼见如此,沈清只好无奈起身,看着这位昔日的同窗好友如今竟然变得如此冷漠,不由感到失望。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愚弟我有错,孩子们有错,那云伯兄难道没有错吗?云伯兄作为父亲,明知鹤儿志不在仕,独爱武学,你可有了解过他的意愿;作为舅父,瞻淇千里迢迢投奔与你,唤你舅父,如今己经到了弱冠之年,而作为一县之长的舅父,却连一张户籍都不能为他办到。云伯兄你真的尽责了吗?”
说完,沈清愤愤甩袖而去。
“你......你居然敢......”云伯眼巴巴看着沈清一瘸一拐的离开,竟被噎的一时无语,他没想到虽为同窗,但作为下属的沈清居然敢指责自己。
云伯一手抵着额头,瘫坐在椅子上,沈清的话犹言在耳,虽不中听,却句句在理。
这么多年,对于云鹤,他确实有愧,自从他母亲去世后,自己忙于公务,对他疏于管教,以至于让他成了不务正业,浪荡不羁的公子哥,是自己的责任啊!他叹了口气唤道:“来人!”
“老爷,”丫鬟小翠走了进来。
“你去告诉来福,大少爷的足禁今日就解了。”
“是,老爷。”小翠心中一阵愉悦,正要退下去,又听到老爷唤她。
“你让大少爷到上房来,我有话对他说。”
“是,老爷。”小翠急匆匆来到云鹤厢房。
“大少爷,大少爷。”小翠激动地喊道:“老爷解你的足了,大少爷。”
“真的吗?我就说嘛,老爷气消了,定然很快放少爷出去的。”来福欢喜的连忙将锁打开。
门打开,却见云鹤枕着双臂,躺在床上,神情满是不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少爷,老爷放您出去了,让您到上房问话。”小翠笑盈盈说道。
“哼,少爷我现在还挺享受这与世隔绝,纷扰无争的日子吗?”
“哦,那好吧,那我去回老爷话,说大少爷己经顿悟了,不愿出去。”小翠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云鹤眼睛一瞥,看到小翠正要走,一个打挺从床上跃了下来,拉住小翠的手臂,“哎,小翠,少爷我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真去回话?”
小翠和来福都抿嘴笑着。
“你笑什么?等我一会儿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云鹤瞪了一眼来福,抬脚便往外走。
“大少爷,你可别忘了答应奴才的事,下次练武要带上我啊!”来福冲着云鹤的背影喊道。
“别喊了,人早没影儿了。”小翠笑道。
云鹤来到上房见父亲正靠在椅子上,脸色蜡黄,双目紧闭,鼻孔里微微发出声息。
云鹤惶恐地站在父亲面前,不敢叫醒父亲,也不敢走。
他定睛望着父亲,才发现他己经很久没有仔细注视过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为人古板,不苟言笑,是全府上下都敬畏的人,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似乎与自己更不亲近了,而他每每见到父亲便觉得拘束,总想设法躲开。虽为父子,心中却如同隔了千山万水。
“你来了?”父亲突然睁开眼睛,身子从椅子里慢腾腾地坐立起来。
“是,父亲。”云鹤自觉免不了又是一番责骂,他红着脸低下头。
“明日是你母亲的忌日,你哪里也别去,你带些香烛到静宁寺去上个香。为父还有紧急公务要处理。就不陪你去了。”
云鹤不觉有些吃惊,父亲竟然没有责骂他,还第一次用如此平和的语气对自己讲话,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是,父亲。”他嗫喏道。
“真的喜欢习武吗?”云伯突然问道。
“父亲,孩儿错了,孩儿日后定将用功研习功课。”云鹤急忙认错。
“我们云家世代连个举人都没有出过,为父如今本指望你看光耀门楣,如今看来......”云伯叹了口气:“唉!罢了,你既愿习武,那便遂了你的心愿,不过,学业仍不可荒废。你明白吗?”
云鹤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今日着太阳竟打西边出来了,父亲竟然答应自己习武了。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可以习武,但也不可荒废学业。”云伯提高音量。
“是,孩儿明白,孩儿谢过父亲!”他急忙应承。
“父亲,瞻淇他……都是孩儿的错,与瞻淇无关……?”
云鹤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父亲打断,“他的事以后再说。”
“父亲……”云鹤叫道。
“你先下去吧,为父累了。”云伯摆了摆手。
云鹤只得悻悻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