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树苗的根系刺穿星盘时,欧阳政的眉心痣渗出金血。红衣少女消散前的残影缠住他手腕,腕间银铃的裂痕突然暴长,将整株树苗绞成漫天金粉——每粒金粉都映着洛楚汐剜心的场景,最后一粒正坠向冷宫废墟下的青铜棺椁。
"将军可识得这口棺?"
巫医的腐手自棺盖浮纹中探出,指尖捏着的竟是八岁楚汐埋匣时的铜锁。当欧阳政的狼牙烙印触及锁孔,棺椁轰然开启,露出的不是尸骸而是沸腾的忘川水——水面上浮沉着历代暴君签订的契约,帛书背面用金血补全了"父女"血契的缺字:"以父骨为薪,焚女魂为烬"。
破军盟的残旗在飓风中猎猎作响。幸存的少年们集体割破手腕,血线汇成符咒缠住青铜树苗。当树苗在血咒中暴长,欧阳政望见骇人真相——每条根系末端都缠着个正在石化的婴孩,那些青灰色的面容与他第一世战死时的样貌分毫不差。
红衣少女的足铃突然自冥河深处响起。她的虚影踏浪而来,嫁衣下摆的焦痕化作锁链捆住巫医:"阿政,剖开树心..."染血的手引着他的指尖按向树干,"...那里有楚汐阿姊最后的..."
青铜树突然绽开妖异的血花。当欧阳政劈开树干,跌出的不是木髓而是洛楚汐冰封的喉骨——喉骨上刻着逆转血契的禁术,字迹被金血浸得模糊不清。巫医的残魂突然暴起,腐手贯穿少女虚影的胸膛:"少主可知这禁术要如何施展?"他扯出缕跳动的魂火,"...需至亲剜喉献祭!"
冷宫废墟中升起九盏魂灯。当欧阳政的血溅上灯芯,洛楚汐的残躯突然自灯焰中凝形。她残破的嫁衣裹住石化中的苍生,发间银铃震碎三十六州的青铜蛆虫:"将军看星轨..."她染血的手在虚空勾画北斗,"...摇光位的空缺该填上了..."
忘川河水突然倒卷苍穹。当第一滴水珠触及星盘缺角,红衣少女的虚影突然实体化。她撕开幻象中的嫁衣,露出心口处与洛楚汐一模一样的七星疤——只是天枢位钉着的不是青铜钉,而是欧阳政第一世战死的箭簇。
"现在看清了么?"
少女引着箭簇刺入自己咽喉。喷涌的金血凝成完整的星象图,玉衡位赫然是冷宫梧桐的年轮。当星图浸透石化中的百姓,他们青灰色的皮肤突然龟裂,露出底下新生的血肉——每具躯体心口都浮现桃花印记,与欧阳政眉心的烙印共鸣。
巫医的尖啸震塌奈何桥。当他的腐魂扑向星图,洛楚汐的冰封喉骨突然暴长尖刺,将残魂钉在青铜棺椁上。棺内忘川水突然沸腾,水雾中浮现初世场景——玄衣巫女抱着双生子跃入铸剑炉时,眼角淌下的血泪正化作今世的青铜树苗。
子夜惊雷劈裂星轨。当欧阳政抱住坠落的红衣少女,她的足铃突然炸成金粉,在冷宫废墟上拼出八岁楚汐埋匣的真相——那匣中锁着的不是血玉,而是拓跋政战死那夜写给未出世女儿的信笺,泛黄的帛上浸着"宁负轮回不负女"的血字。
晨曦刺透青铜海时,石化症突然逆转。百姓们跪地咳出带蛊的合卺酒,酒液中的蛆虫凝成洛楚汐的虚影:"阿政,该续写血契了..."她残破的指尖点在星盘缺角,"...用你的痴念换苍生..."
圣山方向传来裂帛声。当欧阳政的狼牙烙印灼穿星图,怀中的红衣少女突然睁眼——眸中金芒流转处,映出漠北草原上新的青铜树苗,树梢银铃正与冷宫废墟的魂灯共振出《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