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烬泉赴

黄泉的阴风卷起褪色婚书时，欧阳政的白发正缠住红衣少女的腰身。九幽之水漫过脚踝的刹那，怀中的少女突然实体化，腕间银铃震碎虚空中的往生咒文："将军可知这黄泉路..."她扯开虚影嫁衣，心口处的七星疤正在渗金，"...楚汐阿姊走过九十九遭？"

忘川河面浮起青铜镜阵。当第一面镜子映出欧阳政的倒影，那影像忽然暴起尖爪，撕开他胸前的"父女"血契。喷涌的金血凝成洛楚汐的眉眼，她在血雾中抚过九百九十九口棺椁："阿政，这每一口棺..."棺盖应声而开，露出里面正在消散的青铜婴尸，"...都是你欠我的眼泪。"

巫医的残魂自河底淤泥爬出。他腐烂的指尖捏着半截脐带，脐带上的死结突然暴长，缠住红衣少女的脖颈："少主可知这结的解法？"腐肉中钻出的青铜蛆虫啃食着少女的金血，"...要至亲骨血为引..."

欧阳政的狼牙烙印突然灼穿忘川。当他的血滴入河心，整条黄泉突然倒流——八百里的曼珠沙华尽数凋零，花蕊中跌出洛楚汐冰封的残肢。右臂七星疤化作钥匙插入虚空，竟在九重幽冥之上撕开道裂隙，露出人间骇景：冷宫梧桐的根系穿透三十六州，每条根须都缠着正在分娩的孕妇。

"这才是真正的血饲..."红衣少女的银铃浸满忘川水，"...将军每世征战沙场时..."她引着欧阳政望向根系间的孕妇，那些隆起的腹部突然炸裂，爬出的不是婴孩而是青铜树苗，"...楚汐阿姊都在替你偿这生育之痛！"

奈何桥在此刻崩塌。当欧阳政抱住坠落的红衣少女，孟婆的汤鼎突然倾覆，汤水中浮出八岁楚汐埋匣的真相——她封入地脉的不是血玉，而是自己初潮时的月事布，布上金血绘着逆转轮回的禁术。

"喝下这碗汤..."孟婆的枯手递来青铜盏，"...就能忘记你亲手系的死结..."盏中汤液里沉浮的正是洛楚汐的左瞳，瞳孔中映出的却是红衣少女在漠北起舞的场景。

欧阳政的白发突然暴长，缠住孟婆的脖颈拽向忘川。当婆子坠入河心的刹那，整条黄泉突然冰封，冰层下浮出完整的星象图——天枢位钉着冷宫梧桐，玉衡位悬着红衣少女的银铃，而摇光位空缺处，赫然是欧阳政眉心的桃花印。

"现在填上它..."洛楚汐的残魂自冰层中凝形。她引着欧阳政的手按向自己空荡的左眼眶，"...用你百世痴念..."当指尖没入眼窝，冰封的黄泉突然炸裂，八百里的曼珠沙华在烈焰中重生，花瓣上皆刻着"宁负轮回"。

鬼门关方向传来裂帛声。当欧阳政抱着红衣少女冲出幽冥，人间正值黄昏。残阳如血染红三十六州，每一株青铜树梢都挂着带血襁褓，襁褓中婴尸的哭声混成《安魂曲》。少女忽然抬手抚过他眉心血痣："这一世..."她腕间银铃尽碎，"...可唤我一声楚汐么？"

冷宫废墟中升起新的星盘。当第一颗星子坠落，欧阳政看见八岁的自己正在梧桐下埋剑——那剑穗上系着的银铃碎片，正与怀中少女逐渐冰冷的指尖同频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