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烬婴啼

青铜摇篮的哭声穿透地脉时，三十六州的江河尽数沸腾。欧阳政的白发缠住婴尸襁褓，触及心口狼牙烙印的刹那，漠北王庭的星象图在苍穹浮现——北斗七星的勺柄处，赫然钉着这具啼哭的婴尸。

"将军可知她是谁？"

红衣少女的残躯自熔岩中浮起，冰晶正在她眉心凝结成胭脂痣。她指尖抚过婴尸足踝，那里的七星烙印突然暴长金纹，与冷宫梧桐的根系完全重合："这是楚汐姑娘最后的..."

破军盟的号角撕裂长空。当幸存的少年们跪献青铜瓮，瓮中爬出的竟是巫医豢养的蛊虫。虫群扑向婴尸的刹那，欧阳政的狼牙烙印突然灼穿瓮身，金血喷溅处，蛊虫凝成洛楚汐的虚影："阿政，这婴孩要饮尽..."

地脉裂隙中伸出青铜巨掌。当巨掌抓向婴尸，红衣少女突然旋身挡劫，被捏碎的胸腔里跌出半枚玉珏——正是当年系在听雨阁死胎腕间的银铃核心。欧阳政的白发卷住玉珏时，整座圣山的积雪突然染血，雪粒中浮出百年前的占卜场景：玄衣巫女将双生子推入铸剑炉时，炉底暗格里竟藏着今世的青铜摇篮。

"少主！树根在吞噬活人！"

破军盟少年的嘶吼混着骨裂声。欧阳政劈开缠住他的青铜根系，发现每条根须都裹着具祁国百姓的尸骸，尸身心口皆刻着"拓跋政"的契丹文。最年长的老者手中紧攥褪色婚书，血迹斑斑处画着简陋的桃花——与洛楚汐及笄时簪上的绢花别无二致。

红衣少女的残魂突然凝实。她引着欧阳政跃入地脉核心，在沸腾的青铜海中望见骇人景象——洛楚汐的冰封残躯正被树根重塑成巫女模样，左眼嵌着命盘碎片，右掌托着九百九十九颗跳动的傀儡心脏。当她的指尖触及欧阳政眉心，狼牙烙印突然裂开，钻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青铜蛆虫。

"这才是真正的蛊..."

巫医的残魂自蛆虫中溢出，腐手指向婴尸："你每杀她一次，蛊虫就壮大一分..."青铜海突然掀起巨浪，浪尖托着玄衣巫女的青铜像，"...首到将她炼成新的地脉核！"

婴尸的哭声陡然尖锐。三十六州的地面同时塌陷，裂缝中爬出的不是熔岩，而是缠满红绳的历代暴君尸骸。他们手中握着的诏书泛着血光，朱批处皆写着："敕封楚汐为镇国巫女，永世不得超生"。

红衣少女的银铃在此刻尽碎。她化作流光没入婴尸体内，当啼哭声戛然而止，青铜海突然凝固——冰封的海面下，八岁的洛楚汐正在冷宫埋匣，埋的赫然是这具青铜摇篮。她转身时眼底金芒流转，与红衣少女消散前的眸光如出一辙。

子夜惊雷劈裂苍穹。当第一滴血雨坠地，欧阳政怀中的婴尸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完整的谶语："父殁子生，百劫方终"。他手中的狼首刀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婴尸心口，却在触及烙印时寸寸崩断——断裂的刀刃凝成洛楚汐的虚影，残破嫁衣上浸满金血："将军若要破劫..."

圣山废墟中升起血月。当月光笼罩青铜摇篮，婴尸的西肢突然暴长，树根般的经络穿透欧阳政的胸膛。他在剧痛中看清，那些钻入血脉的根须上，密密麻麻刻着的都是不同世代的"死当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