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烬故铃

圣山的雪落在银铃上时，欧阳政的白发己覆满冰霜。红衣少女的残影立在青铜树梢，腕间新系的银铃与地脉同频震颤，每声铃响都令山脊裂开寸许，涌出的不是熔岩而是裹着婚书的青铜蛆。

"将军若要取铃..."

盲眼祭司的骨杖插入冻土，杖头悬挂的漠北王庭残旗突然自燃，"...需以九十九世战魂为祭。"火焰中浮出玄衣巫女的占卜场景：她将双生子魂魄封入银铃与剑穗时，眼角淌下的血泪正坠向今世的圣山泉眼。

破军盟的狼群在此时骚动。少年们掀开甲胄，心口皆浮现七星烙痕——与洛楚汐的疤痕排列完全一致。为首的少年割破掌心，将血抹在欧阳政的狼牙烙印上："吾等血肉皆承楚汐姑娘的蛊，愿为引铃之祭！"

青铜树根突然暴起。当第一条根须刺穿少年心脏，他怀中跌出半卷《巫典》，残页上朱批骤现："以七星血肉饲铃，可唤逝者三日魂。"欧阳政的白发卷住其余少年，却见他们纷纷自戕，热血汇成溪流渗向泉眼。

银铃在血水中浮空。红衣少女的虚影突然凝实，她足尖点过血溪，每一步都绽出带刺的梧桐花："政哥哥，这铃里锁着的..."她扯开虚影衣襟，心口嵌着的正是欧阳政的狼牙烙印，"...是你当年亲手系的同心结。"

地脉在此刻沸腾。当欧阳政触及银铃，整座圣山突然倒转。山腹中露出巨大的青铜轮盘，轮轴处钉着洛楚汐的冰封残躯，每根连接轮辐的铁链都系着破军盟少年的尸首。盲眼祭司突然癫狂大笑，撕开的眼窝中钻出青铜树苗："少主可知，三日还魂的代价..."

银铃应声炸裂。洛楚汐的残魂自铃芯溢出，却被轮盘卷入齿轮之间。红衣少女的虚影突然暴长尖甲，刺穿祭司咽喉："阿姊的魂早就散了..."她染血的手抚过欧阳政眉心血痣，"...现在困在铃中的，是你百年前的痴念！"

雪崩吞没了祭司的惨叫。当欧阳政在冰窟中苏醒，怀中紧搂的并非银铃碎片，而是洛楚汐冰封的左臂。臂上七星烙印正渗出血珠，在冰面凝成祁国皇宫的暗道图——暗道尽头供奉着的，竟是缠满红绳的青铜铃杖。

"将军...看身后..."

垂死的少年首领倚在冰柱旁。欧阳政转身时，望见青铜轮盘上的洛楚汐残躯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红衣少女逐渐凝实的身躯。她颈间新生的胭脂痣滴着金血，足踝银铃的纹路与冷宫梧桐的年轮完美契合。

圣山巅传来裂帛之声。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轮盘，红衣少女忽然睁眼，眸中流转的竟是洛楚汐独有金纹。她指尖抚过欧阳政的白发，在冰面写下带血的契丹文："三日期限，以你眉心血为引..."

山脚下忽起驼铃。商队的青铜镜映出骇人景象——三十六州的青铜树尽数开花，每朵花苞中都裹着个眉眼酷似欧阳政的婴尸。镜面突然龟裂，裂痕拼出洛楚汐临终手书："速毁铃杖，莫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