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惊魂
最先被惊醒的是老婆婆和老伯，老伯伯端着灯，和老婆婆一同前来，当看到床上的尸身时，老伯伯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老婆婆愣怔半晌，惊惧不已地看向穆衍真和云昭。
“老婆婆，抱歉，凶手是冲我们来的……”云昭道。
“发生什么事了？”赵颜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过来。穆衍真缓缓转动轮椅，云昭也下意识地挨近穆衍真几步，想要挡住房内榻上那惨不忍睹的一幕。但还是慢了一步，一道闪电适时劈了过来，赵颜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胸口起伏不定，开始大口喘息，踉跄着后退，当撞到身后的人时，突然惊呼出声，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惊骇不已地回过首，泠泠正远远望着屋内的情形，察觉到他的目光，便缓缓收回目光望向他。
泠泠定定望了他片刻，“跟我来。”话音刚落，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向外行去。
泠泠拉着他，推开房门，穿过连天的雨幕，进了厨房，缓缓关上房门。她掏出火折子，点亮了厨房桌上的灯，而后先一步在桌前落座，她望着赵颜，“坐。”
惊魂甫定的赵颜，身子仍战栗不止，他怔怔地望着泠泠，没有任何动作。泠泠起身拉住他的手腕，摁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
泠泠在他对面落座，“第一次见死人？”
半晌后，赵颜才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我第一次见的时候，和你现在的反应相差无几。”泠泠顿了顿，缓缓垂下首，“不同的是，我第一次看到被杀的那人是我的亲人……”
赵颜望着泠泠，有些欲言又止，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两人静默半晌后，泠泠重新抬首望着赵颜，她笑了笑，酒窝深陷，“我教你一个能忘掉那件事的方法。我当年就是按照这个方法，让自己暂时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
“什么方法？”赵颜问道。
“就是做菜、做点心，煮汤、调羹……我就是凭借做这些事，才自当年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的……”
赵颜半信半疑地看了泠泠一眼，缓缓垂首，没有说话。
泠泠定定望着赵颜，半晌后怔怔问道：“你为什么想找姜离？”
“我……”赵颜望着泠泠，“仰慕姜离姑娘。”
泠泠突然笑出了声，“你仰慕她哪一点？恩将仇报？心狠手辣？还是草菅人命？”
赵颜有些焦急地向泠泠解释道：“姜离姑娘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的眸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跟着你们，想要早点找到姜离姑娘，也是为了向你们证明这一点。”
泠泠笑了笑，“少年，你见过她的真面目吗？就这样轻言欢喜。”
“姜离姑娘救过我。”赵颜在泠泠的注视下，缓缓垂下首，“我当年想自尽，是她帮我解开了心结。”
“你……”泠泠愣怔半晌，才喃喃问出口，“为什么要自尽？”
“因为我父亲……”赵颜缓缓抬首，迎上姜离的目光，“我想习武，他不同意……”
与泠泠心中所想，出入极大，她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有些不解地看着赵颜。
“为了断了我的念想，他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赵颜继续道。
泠泠一时怔住，“你父亲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们赵家世代习武，云泽重文轻武，我的父亲乃至祖辈，常被人取笑是不通文墨的山野莽夫。所以我父亲才想让我苦读诗书，日后做一个文官……”
泠泠默然片刻问道：“姜离是如何帮你打开心结的？”
“我想死，但是不想再承受手筋脚筋被挑断时的痛苦，于是去向她求一种，可以不用承受任何疼痛便能死去的毒药……”
“她给你了？”泠泠问道。
“给了。”赵颜道：“但是却不是毒药。是一种可以体会死亡感觉的药，在经历种种痛苦之后，还活着。于是，我便去找她理论，她却给了我一本兵书，她让我学会变通，劝我假意答应父亲苦读诗书，然后暗中研读兵法，虽然我无法再习武，但是可以学习如何调遣习武之人为我所用……”
泠泠微微笑了笑，“你被她说服了。”
“是的。”赵颜喃喃道：“后来我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忍不住前去见她，以各种莫须有的理由。渐渐地对她被面纱遮住的那张脸越来越感兴趣……”
“你很好奇她的长相？”泠泠看着赵颜道：“我现在就告诉你，她长相极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有种勾魂摄魄的力量……”
“真的？”赵颜半信半疑，“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我见过她啊。”泠泠道：“我们很多年前便认识了。”
“你找她是为了……”
泠泠笑道：“自然是为了杀她。”
赵颜虽然已经有所预感，但还是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泠泠竟会直截了当地将此事告诉他。
泠泠望着他，眸中满是笑意，“我就知晓你不相信做菜，能让你忘记不开心的事。那你就吃我做的吧。美味珍馐，也会使人心情愉悦。”话音刚落，泠泠便站起身，“我去为你煮碗压惊汤。”
第二日，雨停了后，云昭和另一名车夫帮忙收殓了尸身。云昭和赵颜将自己所带的所有银两都给了那名车夫，嘱咐他将身故那名车夫的骨灰带回去。穆衍真特地写了一封信，让车夫回到京都后，去穆府支取银钱，抚恤那名车夫的家人。
穆衍真和云昭为了不给老婆婆家带来什么麻烦，决定明日就离开老婆婆家，当他们将此事告知泠泠时，她正在盛刚做好的汤，泠泠点点头道了声好，继续盛。
“这是什么？”云昭问道。
“给赵颜做的压惊汤。”
云昭笑了笑，“我们正想问他还要不要和我们同行了。”
“我正好要给他送汤，我去问他。”话音刚落，泠泠便端着羹汤出了厨房。
奇怪的是，赵颜并不在房间里。
泠泠将汤碗放在桌上，出了房门，向后院的方向走过去。
“赵颜弟弟，我给你新煮了压惊汤，快出来喝……”
正在后院的赵颜，听到她的声音，慌忙推开西北角一处极隐秘的一间房间的木门，钻了进去，关上房门。
他在门缝中，紧张地看着，发现泠泠在院中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他，便转身离去。
他这才舒了口气，他缓缓起身，回首打量屋内的情形，谁知刚转过首，看到的却是一具贴近他脸的骷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