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刀俎
回去的一路上，泠泠都在笑赵颜，赵颜一直气鼓鼓的满脸通红，他紧紧按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细皮嫩肉的赵颜，被那只护犊的母鸡啄得鲜血直流。
所幸老婆婆家有些常用的伤药，云昭便帮他包扎了下。
午后的一场雨阻隔了几人的脚步，他们都呆在老婆婆家避雨，并未外出。
泠泠呆得无聊，便特地借用厨房，给大家煲汤喝。但是云昭和穆衍真对那些汤羹都兴趣缺缺，倒是赵颜竟将泠泠煲的一锅汤全部喝了。泠泠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喜出望外。她将碗碟收回厨房后，整个下午都在厨房里忙活，一会儿做些点心，一会儿又做些其他小吃，专门端给赵颜吃。赵颜来者不拒，泠泠只要端给他，他就会极给面子的全部吃完。
风雨交加的夜，不知是否因为窗外电闪雷鸣的缘故，云昭始终睡得不安稳。她缓缓坐起身，发现泠泠却睡得很沉。她悄悄披衣下床，打开房门，下了楼。她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凉透了的茶水。她静静听着门外的风雨声，缓缓将茶碗凑到自己唇边，将饮未饮之际，不远处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也照亮了门后的那道身影，穆衍真缓缓转动轮椅出了房门。
惊雷声过后，云昭缓缓放下茶杯，“是我吵醒你了？还是雷声？”
穆衍真不置可否，缓缓转动轮椅来到桌前，他望着云昭似笑非笑道：“公主在担心长佶……”
云昭望着穆衍真，“姜离是个聪明人，知道长佶可以做筹码，自然不会轻易伤害她的性命。”
“那公主还在忧心何事？”穆衍真微微笑了笑。
“如果此地真是姜离的窝点，我们来到此地后，表现得如此高调，定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是到现在他们都没有任何动静……”云昭顿了顿，“如果今晚过后，仍是没有任何动静，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推断错误，此地与姜离没有任何关系。”
穆衍真笑了笑，“现在还未过夜半。夜还长呢，公主要一直在这里等吗？”
云昭沉吟片刻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到现在也未睡？”
穆衍真望着云昭，似笑非笑道：“如此良夜，正是听雨的好时节。”
门外的雷声一声紧似一声，只见雷声，不闻雨声。
云昭望向穆衍真，打趣道：“公子真是选了一个好时节来听雨。”
穆衍真静静地没有说话，他望了云昭片刻，微微笑着取来水壶，为自己也倒了杯水。他微拢袍袖，缓缓端起杯子，递到唇边，缓缓饮了下去。
云昭突然望着穆衍真开口道：“穆衍真，你不会怕打雷吧？”
云昭话音刚落，正在喝水的穆衍真，突然被水呛住，他侧过首，以袖掩口咳得厉害。半晌后，咳嗽声才渐渐停歇。
一道惊雷滚过，穆衍真轻轻拭去唇边的水渍，缓缓抬首看向云昭，“在下并不怕雷声。”
“是吗？”云昭顿了顿，望向他，“听雨本是件闲逸之事，你为何一直紧紧攥着自己的袍袖呢？”
穆衍真不着痕迹地缓缓松开袍袖。
云昭顿了顿，“既然你不怕打雷，那我就回房了，我还想睡个囫囵觉。你也早些回房休息。”
穆衍真微微仰首，似笑非笑地望着云昭转过身，没有说话。
云昭微微笑了笑，向楼梯走去，她缓缓抬步就欲踏上木质的台阶。
一道闪电幕天席地而来，将屋内映得犹如白昼，紧接着惊雷乍响。
云昭身后突然传来穆衍真的声音，“云昭！”
云昭缓缓收回已踏出的脚，回首看向穆衍真，“做什么？”
“别走。”穆衍真缓缓别过头，避开云昭的目光，声如蚊呐，“在下不喜欢闪电。”
云昭忍俊不禁，缓缓走近他，望着穆衍真笑得异常开心，“原来穆公子，害怕的不是雷声，而是闪电呀。”她心中带着几分窃喜，觉得是自己发现了穆衍真害怕闪电这件事。
她缓缓矮身凑近穆衍真，想要看清他脸上的神色，“穆衍真，你怎么不说话？”
穆衍真忙转首看向另一侧，她忙追到另一边，矮身勾着头看向他。黑暗中她只隐约感受道他模糊的轮廓。
一道闪电自天际打下，屋内一瞬间亮如白昼。云昭这才发现两人竟离得那样近，鼻息相触，云昭只向前一寸，便会碰到他的脸。穆衍真静静望着她，眸中仍是往日似笑非笑的模样，他顿了片刻，眸中满是笑意，“日后公主需得谨言慎行，别让在下捉住什么短处。一旦捉住，在下可会毫不留情地将它公之于众。”
“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云昭话音刚落，缓缓直起身。
一道闪电，将一道握剑的人影清晰地印在窗纸上。穆衍真一把扯住云昭的手，将她扯向自己怀里。云昭有些始料不及，一个不稳瘫跪在地，头恰好枕在穆衍真的双腿上。
“有人，别动。“穆衍真在她耳边道。
云昭屏住呼吸，有些如芒在背。穆衍真正对着房门的方向，而她伏在穆衍真的腿上，是背对着房门的。
穆衍真目不转睛地望着门外，几道闪电过后，都未再看到门外的那道人影。
“云昭……”穆衍真微微阖上双目，声音里有几分痛心，“我们中计了。”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房间，突然传来凄厉的惊呼声，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是两个车夫所住的房间。
云昭忙站起身，向声音起处跑去，她一脚踹开了房门。
一道闪电自天际劈下，照亮了床榻上的大滩血迹，以及那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另一名车夫瘫坐在地，瑟瑟发抖。下一刻，车夫的惊呼声连同雷声一同炸响在耳边。
死的那名是云昭雇的车夫。两个车夫住在同一个房间，凶手却故意杀一个，留一个，是震慑也是警告，更是为了告诉他们……
“她要开始和我们玩儿杀人游戏了。穆衍真望着屋内的情形，喃喃道：“她为刀俎，我们为鱼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