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村寨
那段记忆，一直是泠泠的噩梦，让她无数次夜半时分从噩梦中惊醒。
云昭望着泠泠，默然半晌，嗫嚅道：“族长是你的……”她心中已隐隐猜到了几分。
“是将我自小养大的爷爷。”泠泠微微仰首，眸中泛起盈盈的泪光，“我亲眼看着他被杀的……”
五年前，那天晚上，姜离回来的第二天。泠泠睡不着，在院子里闲逛，当发现爷爷房间里还亮着灯，便走了过去，没想到竟从门缝中看到了姜离将匕首自爷爷胸口拔出那一幕。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当姜离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向她时，是泠泠身后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救了她。姜离察觉到有其他人来了，便忙跳窗逃跑了。
那天夜里，爷爷伤势过重，没能救过来。
“泠泠……”云昭望着她，眼神坚定，“我们一定能找到姜离的。”
泠泠微微点点头。
穆衍真听着她们两人的谈话，一直神色淡然。
他们循着长佶留下的标记，一直乘着马车赶路，第二日黄昏，他们到了标记的终点。
云昭和泠泠先后跳下马车，云昭站在高处眺望了一会儿远方道：“前方好像有个村寨，我们先去落脚吧。”
没过多久，他们便到了寨子外面。寨子不大，临水而建，一半有着天然的屏障，另一半则砌着高高的石墙，与外界隔绝。几人下了马车后，缓缓进了寨子里，寨子里大概住有几百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是两层小楼，外加一个独立的小院子。但是这里荒草丛生，好像没什么人烟，到处破落得不成样子。现在正值做晚饭的时节，却看不到一道炊烟。
“这里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吧？”泠泠环顾四周问道。
穆衍真望着青石路面道：“有人。”
“何以见得？”泠泠问道。
穆衍真笑了笑道：“青石路面两侧的石砖缝隙中长有杂草，而中间却没有，说明村寨中还有人，时常通过这条路出去。”
穆衍真话音刚落，云昭突然仰首望着前方，示意他们两人前去看，“我们要找的炊烟。”
两人顺着云昭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道刚刚升起的炊烟。几人便向炊烟所在的那栋小楼走了过去。约摸半盏茶的功夫，他们终于到了那户升起炊烟的人家，是一个用树枝围起的有些简陋的院子。
“有人吗？”云昭缓缓推开了当作门的木栅栏，跨了进去，泠泠推着穆衍真紧随其后。
不多时，冒着炊烟的厨房，缓缓走出了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伯，“你们是？”
“老伯，我们是途径此地的路人，寻遍了寨子也未寻到落脚之处，请问可以在你们家中落下脚吗？我们会付酬金的。”穆衍真笑了笑道。
老伯打量着他们，好似有几分犹豫。
“老伯，我们看过了，方圆几十里只有这一处村寨，如果老伯不收留我们，我们只能露宿街头了……”云昭看了一眼穆衍真，随后望着老伯，面不改色道：“我们已经两日滴水未进，我们两位姑娘家尚能坚持，只是这位公子重伤初愈，体质虚弱，如果吃不上一口饭，恐怕就会命不久矣……”云昭说到这里，指了指泠泠，“而这位姑娘正是这位公子的新婚妻子，他们才刚成亲不久，如果这位公子有个三长两短，这位姑娘……”云昭看了泠泠一眼。
泠泠立即会意，“我定然会随相公而去。”
穆衍真虽然面不改色地听着云昭和泠泠的话，眸中满是笑意。
“我们这里好久没人来过了。”一个老婆婆从老伯身后走出来，和善地望着他们，“进来吧，我们再多添几双筷子。”
“多谢婆婆和老伯。”泠泠忙道。
晚饭是在屋子里吃的，老伯和老婆婆做的是米饭和几样可口的野菜。老婆婆一直嘱咐他们多吃一些，还问起了他们为何来到这边。
“婆婆，实不相瞒，其实我们是来找一位朋友的。”云昭望着老婆婆道：“有人曾在村寨附近看到过她，随后她便不见了。”
“寨子里一直没有人来过，一两年了，我们老两口只见过你们。寨子附近也很少见有人经过。”
这时老伯突然张口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啊啊声。
老婆婆凑近他，“你说什么？”
老伯又啊啊了两声，老婆婆点点头，“知道了。”随后看着他们，“老头子，让我告诉你们，他前几天去外面挖野菜时，的确看到过有人经过。”
“具体是哪天？是名女子吗？”云昭忙问。
老伯又啊啊了两声。
“五天前，老头子说当时离得太远，没看清。”老婆婆道。
一直沉默的穆衍真突然开口问道：“老婆婆，我们今日进来，发现寨子里没什么人。寨子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老婆婆叹了口气，道：“一大半死掉了，剩下的一部分都迁走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云昭追问道。
“五年前，寨子里的人和牲畜突然不知何故开始死了。一家接一家，村里的大夫去看过后，也说不出他们的死因。于是人们传言，有不好的东西作祟，说我们寨子里的人都遭受了诅咒。刚开始，寨子里的人开始想尽各种方法供神祭祀驱逐邪祟，但是寨子里的人还在不断地死去。人们都说是我们不够虔诚，人才会继续死。于是在寨主的带领下，我们挑了一个黄道吉日，举行了一次大祭祀。寨子里的每个人都将家中最值钱的东西拿出来祭献，祭祀举行了一整天，谁知第二天，好多家的家门都叫不开。最后当其他人撞开门后，发现那些人都死了。死得很安详，身上没有伤痕，也查不出原因。我们的邻居也是在那晚死的，没有任何动静，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一夜之间，寨子里一半的人都不明不白地死了。于是，好多人便因为害怕便搬走了……”
云昭和泠泠静静听完，良久都没有说话。
穆衍真沉思片刻，“老伯和老婆婆为什么不搬走？”
老婆婆缓缓看了老婆一眼，眼神有几分黯淡，“我们在等我们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