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重逢
云昭怔怔望着那艘画舫，她紧紧抿着唇，眸光微微颤动。
清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名身着色彩斑斓的长袍的男子，正端坐在画舫的纱帘后，不紧不慢地品着杯中的酒水。
清宁收回目光，向下人吩咐道：“快，调转船头，靠近那座画舫。”
“是。”下人听命忙调转船头，向那座画舫靠近。
穆衍真所乘的那只画舫正在渐行渐远，途中又好巧不巧遇到三三两两的船只挡住了去路。等她们乘坐的那艘画舫到了刚刚看到穆衍真的位置时，早已没了那艘画舫的踪影。
云昭望着平滑如镜的湖面，怔仲良久，“靠岸，派人守着几个渡口，一只船一只船地搜，如果看到穿得花里胡哨的男子，立即带来见我。”
“是。”下人忙调转船头开往最近的渡口。
船很快靠岸了，云昭和清宁下了船。长佶带着下人们分赴渡口，去查找穆衍真的下落。只留下两个仆人守着云昭和清宁。
云昭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喃喃问道：“姐姐，你看到了吗？”
清宁微微点头，“看到了。”
云昭微微仰首，“就是他对吗？”
“八九不离十。”
云昭微微苦笑，良久，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他难道不知晓我们正在寻他吗？”
“或许穆公子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清宁望着她。
“那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云昭微微笑了笑，“只有这样才能弄清楚他的真正苦衷。”
云昭和清宁自正午时分等到了暮色重重，湖中最后一艘画舫上岸，最后也一无所获。
下人们排查了所有船只，船上所有穿着色彩斑斓长袍的男子被一一带到云昭面前，没有一个是穆衍真。
云昭仍是望着她最后看到穆衍真所乘画舫的方向，夜风不时拂动她的鬓发。
“小昭……”清宁望着云昭道：“我们先回去吧。”
半晌后云昭微微点了点头，回过首，一行人乘着马车打道回府。
第二日，云昭起了个大早，她单独叫来南风，开门见山问道：“南风，我回来后一直不曾问过你，我和穆衍真再次遭遇刺时，你身在何处？”
“属下……”南风有些为难。
“那几日穆衍真派你去了何地？做了什么事情？”
南风嗫嚅道：“属下不敢讲。”
“讲。”云昭平淡说出口的轻飘飘一个字，南风听入耳却觉得重逾千斤，带着满满的威严和压迫之感。
“公子派属下去寻了《长短经》的古刻本。”
云昭有些意外，“长短经？”
“是。”南风道：“公主之前在公子书房读过的那本《长短经》是三百年前的刻本。公子老早就听闻澹州有千年前的古刻本流传，便派属下前去寻找。”
云昭沉吟道：“既是很早听闻，又为何最近才派你去找？”
“属下猜测，可能是……”南风说到这里，抬首看了云昭一眼，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可能是什么？直说即可。”云昭道
“可能是想送给公主做生辰礼。”
“生辰？是哪日？”南风的回答出乎云昭意料之外，她着实也不记得自己的生辰是哪日。
“公主生辰是六月初九日。”南风答道。
恰好距现在还有十日。
云昭默然半晌，突然问道：“寻到了吗？”
南风有些不解，“公主指的是……”
“《长短经》的古刻本。”
“寻到了。”南风答道。
“在哪里？”
“穆公子房间的桌上。”
“穆衍真极有可能就在京都……”云昭望着南风，“从今天开始，带人在京都搜查穆衍真的下落，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是。”南风告退。
随后云昭也将长佶派了出去，搜寻穆衍真的下落。
两人离开后，云昭独自一人来到穆衍真房外，缓缓推开了那两扇雕花木门。这里天天都有人打扫，一如昔日模样。云昭缓缓打开了桌上的木匣，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本发黄的古书。
她轻轻着那本书的封皮，上面竟还有一瓣干枯的桃花，她缓缓伸手将桃花取了出来，定定望了它片刻，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将书包好，重新将木匣合上，而后攥着那瓣桃花，转身步出了房间。
云昭吩咐人备马车，然后乘着马车出了城，径直赶往穆衍真之前曾居过的那座山上别院。
马车停在山脚下，她命仆人守在山下，独自一人上了山。
上次来时是深夜，未看到此处的全貌。
今日才发现是个极雅致的别院。虽然桃花已经谢了，但是这里的景致却依旧很好。她打开了每间房屋的房门，最后都一无所获。
她走出时，望了片刻面前的桃林，缓缓步了进去。她沿着石径小路想要寻找那座他们之前喝酒的亭子。
寻了许久，都未曾寻见。倒是遇到了穆衍真挖酒的那棵几人合抱的古树，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
一阵风起，古树上竟叮当作响。云昭仰首望去，发现古树的枝桠上面系满了祈福用的木片。一阵风起，系在树枝上的木片相互撞击，发起悦耳的木质碰撞声。
云昭细看半晌赫然发现每个木片上都刻有她的名字。木片有数以千计，应是从云昭三年前失踪开始的，这一千多个日夜，穆衍真每一天都在为她祈福，明明他是个不信鬼神之人啊。
云昭定定望着那些被风吹得来回摆动的木片，双眼渐渐模糊。风将她的长发吹得纷乱，发丝不时拂过脸庞。她定定立在那里，任凭黄昏时节的苍茫暮色，沾染了她的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那些木片上收回目光。
她沿着石径缓步往回走，远远看到一角飞檐，耸立在虬枝树干中。
应该就是他们那晚喝酒的凉亭，云昭疾步行过去。不曾想竟会在凉亭中看到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身着一件色彩斑斓的长袍，但是却坐在轮椅上。
云昭愣了许久，双唇颤动良久，刚想出口唤他。
穆衍真恰巧在这时缓缓回过首，隔着苍茫暮色，似笑非笑地望向她，一如往昔。
云昭刚想走近他，却发现他的轮椅旁还有一名坐在地上的女子，将臻首亲昵地依偎在穆衍真的双腿上，而穆衍真的手正放在她的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