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饮酒
“还未寻到吗？”云昭望着向她前来禀报的长佶问道。
长佶微微摇头，“奴婢寻遍了穆公子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未见到穆公子的身影。”
云昭沉吟片刻问道：“今日可是五月初二。”
“正是。”
云昭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他在哪儿。”
云昭带着长佶离开穆府，最后来到了穆老的墓地。
云昭远远望去并未看到穆衍真的身影，她命长佶守在下面，自己缓步循着石阶踏了上去，在墓前虚行一礼拜了一拜。
“公主为何要拜他？”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自不远处传来。
云昭微微一侧首便看到了那道色彩斑斓的身影。落日时分，郁郁葱葱的绿竹下，穆衍真侧着身子微微仰首，从云昭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感谢穆老让我领教了云泽第一才子的风采。”
穆衍真突然轻笑出声，“哈。”
他缓缓侧首看向云昭，“公主怎么知晓在下在此处？”
“谢琦下葬那天，我经过穆老墓前时，曾无意中瞥到了穆老的生卒年，正好是三年前的今天。”云昭顿了顿，“其他地方都寻不到你，便只好来此了。”
“公主寻在下……”穆衍真的似笑非笑问道：“可是仍在怀疑是在下将姜离姑娘藏了起来？”
云昭定定望了他片刻，“你认识姜离吗？”
“在下与那名叫姜离的姑娘非亲非故，更不曾将她藏起来过。”
“好，我信你之言。”云昭缓步走近他，“今日寻你还有一事，把手伸出来。”
穆衍真缓缓将手递到云昭跟前，云昭伸出素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扣在了他的手腕上，为他把脉。
穆衍真垂眸静静看着她，不一会儿，云昭收回手，看着他道：“你身上的毒正在消退，不过要等余毒完全消退，得等一月之后了，你现在身体仍是比较虚弱，还是在家静养比较好。”
穆衍真微微笑了笑，“多谢公主挂念。”
“回去吧。”云昭望着穆衍真，“今晚我请你喝酒。”她顿了顿，补充道：“喝桃花醉。”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穆衍真笑道：“不是在下夸口，这京都名酒，并未有在下家中的桃花酒好喝。”
云昭笑了笑，“穆公子的意思是，今晚还是你做东？”
“在下原来居所的树下还埋着几坛多年老酒，因为一直未曾寻到酒中知己，所以尚未开封。”
“既被公子称为酒中知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云昭盈盈笑道：“至于那享誉京都的名酒，我下次再去喝。”
穆衍真眼中也满是笑意，“那在下就多谢姑娘肯赏光了。”
暮色重重，夜色初起。当两人赶到穆衍真昔日的旧居时，已是星斗漫天。
穆衍真的旧居位于半山腰上，房屋四周遍植桃花。穆衍真提着一盏灯火，带着云昭穿过灼灼的桃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如今这里的桃花开得正盛，穆衍真带着云昭走在林中的石径上，不时碰到横曳而出的繁茂枝叶，桃红零落如雨。
“就是这里。”穆衍真突然停下脚步，仰首望着石径的尽头的一棵多年古树。他回身将灯盏递给云昭，“帮我拿下。”
云昭接过后，他便缓步上前，云昭也跟了过去。发现他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把铁锨，开始一点一点铲起了树下的土地。
云昭为他打着灯，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挺拔的五官上，云昭望着他专注的神色，有些意外。她本以为穆衍真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没想到竟会对此事亲力亲为。一阵风起，桃花零落如雨，落在了他乌黑的发间。云昭一直望着那瓣桃花，看他随着穆衍真的动作，最后随风荡起，而后坠落尘埃。
这时穆衍真停了铁锨，缓缓俯下身，将半埋在土中的酒坛取了出来，一连取了四五瓶，而后拎在手中，望了云昭一眼，“走，我们去喝酒。”
话音刚落，便径自先走了一步。云昭忙跟了上去，最后跟着他来到一处凉亭。穆衍真将酒坛放在亭中的石桌上，而后用火折子点亮了悬在亭中的宫灯，云昭吹熄了手里的灯盏，放在一旁。
穆衍真先一步落座，他拿过一坛酒，拍开泥封，递到云昭面前，“请。”
云昭接过，便闻到了随风四散的那凛冽酒香。穆衍真也新开了一坛酒，他含笑与云昭手里的碰了一下，提起酒坛，开始豪饮。云昭也抱着酒坛开始喝。
一坛饮尽，云昭已有些微醺，她缓缓侧首望向亭外开得正盛的那片桃花，微微笑道：“我之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公主想起了什么吗？”穆衍真微微笑道。
云昭摇头，“只是觉得有几分熟悉。”
穆衍真并未说话，将酒坛里的酒饮空，这才放下酒坛，似笑非笑地望着云昭，“公主，在下的桃花酒如何？”
云昭沉吟道：“今日的桃花酒比之前喝的都要甘冽清香。”
穆衍真似笑非笑道：“毕竟在地下埋藏了五年。”
“五年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云昭道。
穆衍真笑了笑，“公主此话似有深意。”
云昭望着他，目光盈盈，“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比如人的感情，人的秉性……”
穆衍真静静望着云昭，没有说话。
云昭继续道：“我忘记了我曾经是个怎样的人。只是凭感觉行事，做一些自己认为的昔日的我会做的事情。但是我却隐隐觉得我改变了……”云昭顿了顿，“就比如，我竟会让一个早已与我缘尽之人，助我探寻当年的真相；就比如，今日酒后，我们就会相忘于江湖……我想如果是往日的我，定会凭借一腔孤勇，哪怕头破血流，也应该会向那人问个清楚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昭望着穆衍真，“我昔日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对吗？”
穆衍真定定望着云昭，垂眸微微笑了笑，“还有一条，公主认定的事情，哪怕头破血流，也会完成。”
云昭突然笑了，“你是说昔日的我，为达目的还会不择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