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说笑了。”姜离隔着纱帐缓缓开口,声音里没有泄露一丝情感,“不知姑娘今日来此所求为何?”
“我朋友中了姑娘所调制的鸩毒,想自姑娘这里求些解药。”
“中毒症状为何?”
“伤口溃烂,身体高热,嗜睡。”
“他所中的毒却是出自我手。”姜离顿了顿,“但是我从不单独售卖解药,也从不售出相同的毒药。”
云昭沉吟半晌,微微笑了笑,“不知可否向姜姑娘请教一些事情?”
“姑娘想问什么?”
“自姑娘这里买过鸩毒的共有几人?”云昭顿了顿,“姑娘可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我们从事的是这种无法见光的交易,又怎会过问顾客的身份。至于第一个问题,恕我无法据实以告。”
“真是如此吗?”云昭有些不太相信。
姜离有些意外,“姑娘此言何意?”
“听闻姜姑娘历来根据顾客的要求,调整他们想要的毒药,从不曾擅自改动过药方。那姑娘为何对一名叫赵颜的公子例外呢?不仅擅自改动了给他的毙命毒药,还容许他一次又一次以各种蹩脚的理由前来光顾……”云昭顿了顿,“以售卖毒药为业的姑娘,又怎会是那种怜惜人命之人。姑娘说过自己与人做的是见不得天日的交易,那为何要冒着暴露的危险,容许他一次一次前来呢?”
姜离静静地没有说话。
云昭隔着纱帐望着她,继续道:“日后若传出,姑娘擅自改动客人所求的毒药性状,致使客人杀人失败。恐怕姑娘在这一行的生意应该或多或少都会受些影响吧。”
纱帐后一名仆人缓缓走近姜离,在她耳畔耳语一番,缓缓退后。
姜离一直隔着纱帐望着云昭,“姑娘想要什么?”
“请姑娘交出刚才我所说的那种毒药的解药。”云昭顿了顿,“以及请姑娘说出有多少人从姑娘这里买过调制的鸩毒。”
云昭从袖中掏出一袋银子,放在面前的矮桌上,“我们公平交易,这是酬金。”
姜离身旁的奴仆,掀开纱帐缓缓步出,自云昭面前取了银两,将一个小瓷瓶放在云昭面前,而后缓缓退下。
“这就是解药。”姜离隔着纱帐远远望着云昭,顿了顿,“自我这里买过鸩毒之人共有两人,一男一女。”
“多谢姑娘了。”云昭拿起桌上的解药,放在袖袋中,缓缓站起身。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姜离身上,微微笑了笑,“如此看来,你和我的那位朋友更像了。”
“不知姑娘的那位朋友是何模样?”姜离问道。
“我的那位朋友……”云昭顿了顿,“就在姑娘身后。”
姜离闻言豁然转过首,长佶不知何时已打晕了她身后的奴婢,出现在她身后。长佶不由分说执剑向她砍去。姜离大惊之下,慌忙闪身退避。两人缠斗一会儿,姜离破窗而逃,长佶紧追而去。
云昭在来此之前曾暗中嘱咐过长佶,如果她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还未出来,便让她暗中潜进来寻她。
云昭离开这里后,便带着解药径直去寻穆衍真。谁知乘着马车刚行到穆衍真家附近,长佶便回来了。
长佶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云昭问她,“发生何事了?跟丢了?”
长佶嗫嚅半晌,“奴婢一路跟着姜离姑娘,最后亲眼看到她进了穆公子府上……”
云昭微怔片刻,微微笑了笑,“我正好要去那里。”她顿了顿,望着长佶,“你的话是否未说完?”
“……她好似进了穆公子的房间。”
云昭突然轻笑出声,“真是场好戏。”
马车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便到了穆衍真家门口。
云昭下了马车,向长佶道:“叫门。我们光明正大地进。”
“是。”长佶话音刚落,便上前叩门。不多时门便开了,一名常守在门前的仆人认出了云昭便什么也没问放她们入内。
云昭阻了通报,径直向穆衍真的卧房疾步行去,快到门前时,才渐渐放缓了脚步。
穆衍真早已歇下了,房内漆黑一片。
云昭让长佶守在一旁,缓步走过去,“穆衍真……你睡了吗?”
谁知一连唤了几声,屋内都没有任何动静。
“那我失礼了。”云昭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缓步跨了进去。长佶紧随他而至,上前一步用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灯。
昏黄的灯光一点一点照亮了屋子。也将床榻上那道人影清晰地映照出来。
穆衍真仅着白色单衣,微微折起上身,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们,他的长发撒满了枕席,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异常醒目。
“醒了?”云昭望着他,“抱歉这样突兀就闯了进来。”
穆衍真似笑非笑道:“无妨。”
长佶很有眼色地缓缓退了出去,帮忙掩上了门。
“怎未见南风?”云昭问道。
穆衍真缓缓直起上身,“被在下派出去了。”
云昭缓步走到床前,垂眸望着他,“你的伤如何了?”
“无事。”穆衍真话音未落,云昭便缓缓俯下身,微凉的玉指搭上了他滚烫的手腕。
穆衍真微微侧首望了望深色专注的她,又缓缓收回目光。
半晌后,云昭缓缓松开手,定定望了他片刻,转身为他倒了一杯水,随后又自袖中摸出解药,倒在手心里,端起桌上的茶碗,转身递给他,“把解药吃了。”
穆衍真缓缓侧首静静望着她手心里的药,她的手心异常白皙,黑色的药丸在她手中显得黑白分明。
茶杯里的水轻漾着,云昭见他良久都没有动作,只盯着自己手中的药丸看,便含笑揶揄道:“怎么?怕我下毒害你不成?”
穆衍真仍是定定望着她手心,一动不动。
“好,我试吃给你看。反正解药的量也足够多。”云昭话音刚落,便将手中的药丸吞入口中。
穆衍真并未阻止,他缓缓抬首,静静望着云昭的吞咽动作,桌上的烛火幽幽倒映在那双风华无限的眸子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下一刻,他突然一把将云昭扯入怀中,倾身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