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报复
一束烟花在天际绽放，绚烂过后，化作尘灰散在风中。
云昭缓缓回过首，不远处那道傲然而立的身影正是穆衍真，风轻轻吹动他那件色彩斑斓的长袍。他身后的长街上，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欢笑声鼓乐声不时传来。他的身侧不时有人经过，他稳稳立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飞扬的发丝不时拂过那双幽深的眸子，他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仿佛世间的任何喧嚣都与他无关。
穆衍真见云昭一直不说话，便缓步走近她，“公主怎么不说话？”
云昭仍静静地不言语。
穆衍真微微垂眸，笑了笑道：“公主应该有很多话要问在下吧？”
云昭怔了半晌，缓缓侧首，望向街边河道里的潋滟水色，沉吟道：“当初在江州你单独去见的那人是谢琦？”
“是。”
“初五那天，在李家酒馆与你对饮之人，也是谢琦？”
“正是。”
“两次见面都所为何事？”
“为了稳住他，他知晓在下的一些秘密。”穆衍真不紧不慢道。
云昭没有再追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初五那日，你在李家酒馆饮酒时，可曾看到过我？”
穆衍真微微侧首看了云昭一眼，意味深长道：“在下看到，公主在对面茶馆与人喝茶。”话音刚落又缓缓自她身上移开目光。
云昭顿了顿，“你知晓我在找谢琦？”
“早已猜到。”
“你也知晓我会去而复返？”
穆衍真微微笑了笑，“自然。”
“然后你故意在我赶回去之前，带他离开？”
穆衍真似笑非笑地望着对岸的远处的火树银花，对岸的灯火落入他的双眸中，变得流光溢彩起来，他的嘴角微微，“我还特地为公主斟了一杯酒，我们京都名酒桃花醉，不知公主可曾品尝？”
云昭默然良久，“你为何不愿让我见他？”
穆衍真突然轻笑一声，并未回头，“原因就是公主心中想的那样。”
云昭目光沉沉地望着他，“穆衍真……”
一束烟花，在天际绽放，打断了云昭未完的话，周遭一瞬间亮如白昼。穆衍真微微仰首望过去，飞扬的发丝随风轻轻拂过那双精致的眉眼。他的眸中倒映着绚烂无比的烟花，下一刻一点一点陨灭散尽，重归无尽的黑暗。
云昭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当烟尘散尽，她继续未完的话，“你真的杀了你的父亲吗？”
他仍旧望着天际，眸中泛着暗沉沉的幽光，他没有任何迟疑，“是。”
云昭愣了许久，“你为何要杀他？”
穆衍真缓缓侧首望向云昭，“在下自幼与家父不和，家父想让在下学家父所学，继承他的衣钵。可是在下对家父所学不感兴趣，在下喜用的是阴谋诡计，这与家父多年来对在下的教诲，背道而驰，于是在下为家父所不容。家父看重他的学生谢琦，谢琦到来后，父亲对他照顾有加，嘘寒问暖，却对在下弃之不顾，甚至将在下赶出家门。在下这么多年一直心有愤愤，经年累月，便成了汹涌恨意。直到多年后家父病重，在下才与他重新得见。那天在下将早已备好的毒药放到了他的饭菜中。在下当时就已想好，打点好大夫太医，让他们随便为重病的他安一个死因，谁也不会起疑。在下本以为一切天衣无缝，没想到就欲离开时竟会被谢琦撞到……”
“既然谢琦知晓你下的毒，当年又为何要为你脱罪？”
“虽然他知晓是在下下的毒，但却没有确凿证据，他的为人，让他无法说出任何谎话和揣测之言。”穆衍真望着云昭，“所以当年他的证言中并无对在下不利之处。”
“那你呢？当年你为何什么都没有说？”云昭问道。
“这样做，不正能间接证实，我承受着巨大的丧父之痛，受了如此大的打击，一旦他人问及家父的死因，在下就悲痛欲绝。试问谁忍心再逼迫在下回想当时之事？主审此案的官员也的确善解人意，后来也不再多问了。”
“于是你便全身而退了？”
“正是。”穆衍真缓缓侧首望着云昭，“难道公主想重审此案？别忘了，这个案子当年可是陛下亲自督办的？”
“我知晓。”云昭对上他的目光，“那又如何？是人就会犯错，父皇虽贵为天子，也不能免俗。知错能改，才是难得可贵。父皇身为天子，更应该以身作则，而不是一味地粉饰太平，这样才能取信于民。”
穆衍真微微笑了笑，“这么说公主是打算将在下送上刑堂？”
“穆衍真，你知晓我历来唯恐天下不乱。此事我自然不会错过。”
“公主亲自出马，在下自然插翅难逃，只能束手就擒。”穆衍真望着云昭，“不过在下尚有一事不解？”
“何事？”
“公主这段时日为何一直避着在下？”
“我要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必需时刻保持冷静的判断。你与我早就相识，我需要避嫌。”
穆衍真缓步走近她，“公主是在说，公主一旦看到在下，就会心绪大乱？无法冷静自持？”俯身缓缓挨近她，他的面孔一点一点欺近，俯在她的耳畔，呼出的气息触上她的耳垂，“嗯？”他们离得那样近，那样暧昧。
云昭没有躲避他的欺近，面色微红，“穆衍真你可真会望文生义。”
“公主今晚对在下的判断有几分是冷静？又有几分是掺杂私情了呢？”他在她耳畔轻声细语，揉碎在夜色中，化为了满满的蛊惑。
不知何时，四周的人烟悄悄散去，四周异常安静，远处的长佶望到二人如此模样，慌忙捂着眼转过头，转身走远了。
“是否打算将在下送上刑堂？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公主为何含糊其辞？”穆衍真问道。
“穆衍真，你这是打算诱惑我？让我帮你脱罪？”云昭不甘落下风地开口，“还是在报复我亲了你后，什么也没说就直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