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复仇
穆衍真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回首向声音起处望去。偃裳自一片狼藉中踉跄着站起身，她捂着自己的伤处看向小环。
穆衍真回身看了眼小环，发现她也是一脸震惊。看来将偃裳带来此处并不是小环所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穆衍真熄了手中的火把，向石阶下看去。昏暗中云昭正仰首望着他，那双眸子亮如星辰。明明穆衍真连她的面目都辨不清楚，他却仿佛看到她眼底灿然的笑意般。他起初以为机关在平台之上，如今看来机关就在下方，被云昭寻到了。
小环这才反应过来，她望着穆衍真，“你们？！”小环手里的簪子在李景瑜的脖颈上划出道道血痕，“你们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这里？！”
穆衍真望着小环，“不要伤害李景瑜，其他一切都好说。”
“小环，是我自己想要来的。”偃裳望着她，缓步走近。
“你说谎！”小环望着正在走近点偃裳，突然威胁道：“不要再过来了！你如果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李景瑜！”她直直望着偃裳，发狠道：“然后再杀了你！”
偃裳顿住脚步，望着小环，眸中泛起莹莹亮光。
穆衍真望着小环，“小环姑娘，你当时为何不刺偃裳姑娘的要害？”
小环神色一震，望着穆衍真没有说话。
“一个经常杀人的人，怎么可能连要害在哪里都不知晓？”穆衍真顿了顿，“你为何不刺偃裳姑娘的要害？！”
小环看了一眼偃裳嗫嚅道：“我……”
“我们六年的姐妹情分，在你心里并不是真的没有丝毫分量的，对吗？”偃裳望着她，“小环，你并不是你想的那种绝情之人……”
穆衍真从偃裳身上收回目光，望向小环，“小环姑娘，在下听偃裳姑娘之言，姑娘也并不是那种善恶不分之人。
姑娘的恩公曾帮助过姑娘什么？姑娘竟要为那人做到这种程度呢？”
小环抬首缓缓望了偃裳一眼，望向穆衍真，眸中泛起粼粼波光，“他不仅救了我的命，还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他对我有再造之恩……我的这条性命，就是为了他才留存于世……如果无法助他完成心中所想之事，那么我宁愿以死谢罪！”
穆衍真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姑娘现在处于劣势，为何一心求生。”
“尽可能保留有用之身，继续为他效力。”小环道。
“姑娘的恩公是否与云泽皇族有仇怨？”
小环直视穆衍真，“穆公子，你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任何与恩公有关的消息。”
她继续道：“你现在既已确认过李景瑜无恙，就该兑现诺言，让我离开。”
“小环……”偃裳望着小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能逃到哪里去？你的恩公他会护你周全吗？”
小环望着偃裳，目光坚定，“我从来都不曾奢求过恩公为我做什么！因为曾经的他对我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就是我誓死效忠他之时！”
“小环，不要再执迷下去了。”云昭望着她，泪水轻轻划过她的面颊，“如果他真的在乎你，一开始就不会允许你身处如此处境。”
小环手里的簪子，刺破了李景瑜脖颈上的肌肤，她的情绪有些激动，“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他一直都是我的骄傲，从来都是！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改变！”
“小环，回来吧。我会和你一起担下所有罪孽，我会和你一起赎罪。”
“不要再逼我！”小环望着偃裳，情绪有些不稳定，“不要再逼我！他无论让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小环手里的簪子又刺入了李景瑜的脖颈几分。
“小环……”偃裳望着小环满脸担忧。
“你不要再说了！”小环已彻底疯狂，“我看到你这张面孔就觉得恶心！我不欠你什么！我根本不欠你什么！是你逼得我，我恨不得……”
下一刻，小环的话语戛然而止。李景瑜趁她不备，夺过她手里的簪子刺破了她的脖颈，而后一把拔出，鲜血溅了李景瑜满脸满身。
李景瑜趁势缓缓站起身，望着躺在地面上的小环，她的伤处血涌如注。
偃裳踉跄着跑过去，跪坐在小环身侧，伸手去按压她的伤处，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源源不断渗出，她泪如雨下。
“姐姐……”小环气若游丝道：“我最后几句话……”小环轻轻咳了一声，鲜血自她嘴角渗出，“不是真心的……姐姐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偃裳帮她拭去嘴角的血，“我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偃裳回首看向正走近的云昭，“救救她。求你……”
云昭上前为小环把了把脉，向偃裳微微摇了摇头。
偃裳将小环紧紧拥在怀里，“小环，姐姐对不住你……”
小坏虚弱地摇了摇头，随后便在她怀里失了生息。
偃裳察觉到了，将她拥得更紧，偃裳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她张了张嘴，害怕惊醒她一般，轻声唤她，“小环……小环……”
怀里的人再没有任何回应。
偃裳缓缓垂下首，隐忍半晌，再也忍不住，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凄厉。
云昭望了她们半晌，缓步走近扶墙勉力站起的李景瑜，“把手伸出来，我为你把下脉。”
李景瑜依言伸出手，云昭伸手搭上他的手腕。
李景瑜侧首望着哭得肝肠寸断的偃裳，良久喃喃道：“云昭姑娘，在下终于为好友报仇了……”
云昭缓缓松开他的手腕，抬首望向李景瑜。
李景瑜缓缓回首望向云昭，眸光微动，“为何我一点也不开心？”
云昭静静望他半晌，喃喃道：“你身上的伤，仍需卧床静养。”
“复仇从来都不能让一个人获得解脱，只能让人陷入新的桎梏中去。”穆衍真望着李景瑜，“对于心如死灰之人，复仇或许只能让他体会到活着的感觉，至于怎样活着，更多的人是生不如死地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