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苟活
“你说什么？”小蝶以为自己听错了。
“请姑娘杀了我。”李景瑜望着她异常平静道。
小蝶定定望着他，眼中满是疑惑，“人们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大哥哥你为什么会想死呢？”
李景瑜似是看出她不会帮自己这个忙，便缓缓收回目光，阖上双目，不再言语。
小蝶看了他片刻，缓缓转身离开。
小蝶本来将这件事当做了一个小插曲，第二天便能忘的一干二净，她正盘算着那袋碎银怎么用时，眼角余光无意中看到了一家药铺。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小蝶再次去而复返。
“我这里已经没什么可偷了。”李景瑜躺在床上，双目盯着床帐顶端，看也未看她，他的声音仍是没有一丝情感。
小蝶低着头没有说话，而是向身侧的大夫道：“大夫请。”
大夫依言跨进门。
李景瑜这才缓缓侧过首，他淡淡地看了看小蝶一样，随后又缓缓收回目光。
小蝶为他请了大夫，当大夫为李景瑜诊治时，他没有拒绝。
小蝶这才知道，原来他的腿伤得，异常严重，已经很久了，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而开始溃烂，前几天，他还中了一种毒，毒素正一点一点蔓延，他每天都承受着万蚁蚀骨之痛。
大夫帮他清洗伤口，敷了药，却无法解毒也无法让他重新站立。
送走大夫后，她回来看他，他的神情仍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仿佛早已对这个结果心知肚明，更多的则是对世间的所有一切都不甚在乎，包括他的性命。但是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仿佛刺痛了小蝶。她从他身上突然移开目光，半晌后才缓缓看向他，“我叫孟小蝶，大哥哥你叫什么呀？”
李景瑜没有回答。
孟小蝶等了半晌，见他仍是不为所动，缓缓转身，推门离去。
小蝶一连为他请了几个大夫，都是这个结果。
小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回到家后。变卖了从李景瑜那里偷来的所有东西。买了辆马车，雇了名车夫，决定带着李景瑜去外地求医。
那天他把李景瑜在马车里安顿好后，让车夫开始启程。她望他良久，喃喃开口道：“大哥哥不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不怕死的人。我和大哥哥不一样，我非常怕死。我小时候，父亲想带着我一起跳河，我说什么也不肯，于是他无奈之下掐着我的脖子，想把我掐死后，再带着我一起跳。结果我不断哭喊踢打他，还咬伤了他的手。最后甚至为了挣开他，还狠狠推了他一把，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竟然这么轻易地被我推入了河中……我看着他在河里挣扎了半晌，慢慢沉了下去……而我竟害怕地忘记了呼救，当他被打捞上来后，是在三日后，已经面目全非……自那之后，我更加怕死，为了活下去，我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做过，什么事情也愿意做，虽然有些见不得人，不过你看我现在活得多好……”小蝶看着李景瑜笑了笑，“大哥哥你也要像我一样啊。”
李景瑜静静听完她的话，小蝶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听，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自始至终都是刺骨的冷，仍是一言不发。
小蝶一连带他去了几家医馆求医，都以失败告终。李景瑜身上的毒在一点一点蔓延，大夫说他所承受的痛苦每天都在递加，半月过去了却仍是还没有遇到可以医好他的大夫，小蝶身上的钱，也越来越少。那天小蝶带着他从一家医馆出来，车夫帮小蝶将李景瑜在车里安顿好，便赶着去临镇的下一家医馆。谁知行至半途，突然在荒野上被一名男子拦住去路。
“敢问车内可是李景瑜？”男子回过首。
“正是。”小蝶这才知道他的名字。
李景瑜话音刚落，男子突然拔出腰间佩剑，飞身而来，剑尖直指车夫。
“不要杀我！”车夫哪见过这阵仗，慌忙弃车逃命去了。
男子的剑向下偏去，他一把砍断了马身上的禁锢，只留一根将断未断的缰绳，而后用剑在马的身上划了一道血痕，马受惊后，开始狂奔。
车内跌宕不稳，小蝶下意识地将李景瑜抱在怀里。哪怕直到现在李景瑜眼中仍是没有丝毫波动。
很快，那仅剩的一点联系，也被挣开，马车在一阵天旋地转后，滚过了道路旁的深沟中。小蝶过了许久才从混乱中回过神来，额头好像磕到了，她隐隐看到了血色，但是她无暇顾及，摸索着寻找李景瑜，当她找到他，确认他还活着后，这才略略放下心。
谁知下一刻残破不堪的车厢，突然被人用剑劈得七零八落，小蝶慌忙回首，看到的正是刚刚拦路的那名男子。
“李景瑜你以为，你代我饮下了那杯毒酒，我就会感激你？”话音刚落，男子毫不犹豫地挥剑刺向李景瑜。
电石火光之间，小蝶下意识地扑过去护住了李景瑜。
男子收势不及，剑刺入她的肩侧，所幸不太深，但深入骨髓的痛，让小蝶几近窒息。
男子顿了片刻，当确认小蝶受伤不深时一把拂开她，他上前揪住李景瑜的前襟，“李景瑜，没想到你这种人竟然还有人会护着你？真是可笑之至。”男子话音刚落，将他一把丢在地上，转身离去。
小蝶简易包扎了下自己的伤口，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将李景瑜放在上面。当他发现李景瑜身上多处受伤后，忧心不已。她带着李景瑜不知抹黑走了多久，才走到镇上，那时已经夜半。镇上的铺子早已关门。她不厌其烦地叩响了一家又一家医馆的门。
“有人吗？大夫，在吗？救命……”
可是一连敲了几家的门都是没有任何回应。小蝶转身回来，拉起李景瑜，
到处寻找下一家医馆。静夜里，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小蝶喘气声，和担架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躺在担架上的李景瑜，突然喃喃问道，目光仍旧是冷冰冰的，“你那么怕死为何还要拼死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