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幕僚
泠泠望了穆衍真半晌，摹地收回剑，归剑入鞘。穆衍真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缚住鲜血淋漓的那只手。
泠泠看了穆衍真身后的偃裳一眼，转身回到云昭身侧。云昭立在一旁远远望着穆衍真，神色平静，波澜不兴。
穆衍真缓缓转身，垂首望着瘫跪在地的偃裳。偃裳也正仰首望着他，脸上满是血污，眸中带着暧昧不休的笑意，她的嘴角微微，“穆公子，我早就说过你救不了我？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救不了我？”
“偃裳姑娘，在下找到你时，你就已经做了那人的幕僚？”
“是。”偃裳仍在笑着，“那时我便已经帮他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包括我在枕霞阁做消息买卖，也是为了襄助他。”偃裳微微苦笑道：“我这一生，自十九岁那年遇到他开始，便注定不能再为自己而活。”她望着穆衍真，“穆公子，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送我走吧。泠泠将我最常用的杀人招式，用在了我的身上，那感受着鲜血一点一点流尽的痛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穆衍真缓缓俯身，近在咫尺地望着偃裳，风轻轻吹动他的袍角，纷乱的发丝拂过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他望着偃裳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偃裳，此次一别，终会相见。”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闪过，穆衍真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沾血的匕首，面朝云昭和泠泠而立，他眸色沉沉，微微侧着首，没有看她们。而是一直望着溅在自己袖口的血，看着它渗入布缝中，与那花团锦簇的刺绣图案融为一体，恍若添了几点浅红。
他的身后，偃裳重重倒在地上，鲜血一点点蔓延开来。
泠泠望了穆衍真半晌，突然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云昭缓缓回首望了泠泠离去的背影片刻，收回目光，向南风道：“南风，你带几人料理下偃裳的后事。”
“是。”南风领命离去。
“长佶你带人立即在京都内搜查徐凌的下落。”云昭望着长佶道。
“是。”长佶带几人离去。
“其余人留守原地，待暗道中火势熄灭后，前去搜查徐凌的下落。”
云昭安排好一切后，重新望向穆衍真。
穆衍真微微垂眸，静静听着他身后的两人将偃裳和另外两人的尸体抬走。
“暗道中的火，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熄灭。我去看下泠泠。”云昭向穆衍真道。
穆衍真缓缓抬首望向云昭微微笑了笑，“公主放心去吧，在下会守在这里。”
云昭看了他一眼，微微点点头，转身向外行去。
云昭是在马车里寻到泠泠的。她掀开车帘，泠泠正端坐车内，抱着赵颜的骨灰，看到她进来后勉力扯出一丝笑意。
“泠泠……”云昭上了马车，在她身旁坐下，她望着泠泠，“不要怪穆衍真。”
泠泠笑了笑，“只要姜离死了就好。我不怪任何人。”泠泠顿了顿，“只是，小萦他这么维护一个屡次想要杀你的女人，你不怪他吗？”
云昭缓缓从泠泠身上移开目光，她望着随风微微摆动的车帘，目光好似越过窗帘，望向了远方，云昭默然良久，喃喃道：“他这样做应该有他的理由。”
“小萦，我曾经以为你不会自欺欺人的，没想到真是如别人所说，情之一字误人深。”泠泠道。
云昭怔怔地没有答话。
泠泠刚说完，缓缓垂首望着怀里的骨灰坛，微微苦笑道：“其实我根本没有资格说你。”
“泠泠……”云昭缓缓侧首望向骨灰坛，“待我们搜查过暗道后，与你一同送赵颜回家。”
泠泠望着云昭道：“我自己一人前去也可以的。”
“你是外地人，我担心他们得知赵颜身故的原因后，会为难你。”云昭轻轻握住泠泠的手，“等会儿，我和穆衍真随你一同前去。”
泠泠望着云昭点点头，“好。”
“那我去看下暗道那边。”云昭向泠泠道。
泠泠笑着点点头。
云昭这才缓缓松开她的手，打起车帘下了马车，缓步向暗道的方向行去。
没想到云昭到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云昭环顾四周，都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暗道中的火已经熄灭，热气消了大半。
云昭刚想下去，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她，“云昭……”
她回过首，发现穆衍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额上汗涔涔的，色彩斑斓的长袍上也满是烟灰，而他身后是正一个接一个自另一个暗道出口，爬出的官兵。
“你们已经下去查探过了？”云昭望着穆衍真问道。
穆衍真微微点头，“我们已经查探过了，并无徐凌的踪迹。”
云昭望着他灰头土脸的模样，有几分忍俊不禁，“我本以为我们无需再回穆府一趟，现在看来，必需要回去一趟了。”
穆衍真看了看自己袍袖上的烟灰，忍不住笑道：“在下好似还真的不曾如此狼狈过。”
他们乘着马车往回走，当经过穆府时，停了下来。云昭和泠泠共乘一辆马车，所以并未下车，只穆衍真回府换了一件长袍，马车开始重新向赵颜家进发。
一路上泠泠的神色都很平静，直到马车真正在赵颜家门口停下，她才摹地攥紧了衣袖。
云昭先行打起帘子下了马车，穆衍真已在外面等候，看到她眸中仍是似笑非笑的神色。
泠泠紧随云昭下了马车，她紧紧抱着赵颜的骨灰坛，仰首望着赵家的巨大匾额。
“泠泠，我们进去吧。”云昭望着泠泠轻声道。
泠泠这才从匾额上收回目光，望向云昭，她怔了怔，微微点头，“嗯。”
守卫那边穆衍真已经打点好一切，他们在守卫的带领下，进入内院后，沿着抄手游廊，向庭院深处行去。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守卫终于在一间雅致的房外，停下了脚步。
守卫轻轻扣了门，诚惶诚恐道：“老爷，大少爷的朋友前来拜访。”
过了良久，里面才传出一道苍老的中年男子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