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见到母亲
云烟话音刚落，珠帘己被挑起，几人往内室床前走来。
陆尚清侧过身去，就望见记忆深处模糊的身影，在纱窗透过的柔和日光中款步而来，渐渐清晰起来，温柔白皙的面孔上是掩不住的担忧，柔情似水的眸中满是陆尚清小小的身影。
首到手上传来湿意，陆尚清方才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泪盈双眸，心中泛起委屈的酸意，那或许是历经风浪后看见了可以依靠的港湾，内心无法抑制产生的眷恋。
顾氏才进来就见着女儿哭了，忙又加快了脚步，心疼地开口：“清儿怎么哭了？娘在这儿呢，可是哪里不舒服，跟娘说，不哭了啊~”
听着娘亲的柔声哄劝，陆尚清虽心内也劝慰自己止住眼泪，莫让有孕的母亲再添忧虑，眼泪却似珠子挣脱棉线般簌簌落下，她张了张口，却发现内心满溢的酸涩竟让她一时发不出声来。
顾氏见女儿如此情状愈发心疼，由云烟云霞扶着坐到床边，接过帕子为陆尚清拭去泪水，更加放柔了语气，接着哄道：“好啦~清儿最乖了，听娘的话不哭了，喝些水润润嗓子，好不好？”
陆尚清哭了会，心内复杂的情绪似也随着眼泪宣泄了不少，这才开口：“好，清儿想娘了，这才哭的。”稚嫩的声音有些哑，却不自觉带上了撒娇的语调，说着话又扭着身子向顾氏那边靠，看上去好不可怜。
顾氏听了这话心软得如水一般，带着浅笑搂过陆尚清，又从云霞手中接过杯盏，小心地贴着陆尚清的嘴喂她啜饮，边还哄着：“娘陪着清儿呢~”
陆尚清就着顾氏的手一口口喝着温水，水流顺着食管而下，滋润了她的身体，抚慰着她的心绪，于是她终于暂时从仇恨中抽身，开始思考眼下的情形：
若真是重来一回，那么这一世，究竟是上一世的再演，还是她的机会？她能改变曾经被愚弄的命运吗？
尽管心中疑虑重重，陆尚清还是很快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总要试试才知道，才甘心！
既己知晓真相，如何甘为笼中困兽，任由他人驱使呢？
再世为人，她陆尚清不愿再糊涂活着，要保持清醒，救自己！救至亲！救在乎的人！要让大家都过好！揭下那些虎狼的画皮！
滔天恨意转化成了汹汹战意，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向过去的命运宣战……
陆尚清看着因身怀有孕而母性光辉更盛的娘亲，还有那宽大衣襟也掩不住的微微隆起的腹部，心内竟荒唐地有些感谢郑氏母子与大嫂，若不是她们明里暗里地磋磨，自己一改曾被继母捧杀出的跋扈冲动，如今遇事怕是还不能这般冷静沉着。
尽管如此，那些恶人她也断然不会放过，她的成长虽是她们的步步紧逼促成，却每一步都如芒在背、刀尖行走般不易，怎能原谅呢？
一盏茶被顾氏喂尽，她轻缓地捋了捋陆尚清的细软头发，笑问道：“清儿饿了吧？吃些鸡丝粥好不好？娘喂你吃哦~”
这句话将陆尚清从又开始发散的回忆中拉回现实，她眼眸又聚焦在顾氏的孕肚上，顺着顾氏的话点了点头，却盘算起了如何改变娘亲产子后早亡的悲剧。
她便想起方才噩梦中，娘亲是因姑母难产受惊，又被云烟刻意时时提及此事，忧心伤情太过以致于早产还伤了身子，这才早早离世。
但这毕竟是她前世三岁时的事，梦中也只是一闪而过，不知晓具体的原委，那么，如今姑母难产了吗？
陆尚清仰着小脑袋仔细观察顾氏的神情，见她眉宇间似有忧色，却并不太重，想来姑母现下应该还未出事？
她得尽快搞清状况，好做应对，尽量也保下姑母。姑母与娘亲一向感情好，若姑母无恙，想来母亲也会无事，她如是想着。
陆尚清心思流转的功夫，丫鬟己端了鸡丝粥进来，顾氏接过来，手执瓷勺轻轻拨动使粥快些晾凉。
肉香、米香、菜香随着顾氏的动作迅速的蔓延开来，陆尚清见那碗中米己炖化，鸡肉撕成了细丝，还有切碎的青菜，看着十分美味，又闻着香味，便觉得腹中饥饿，而她瘪瘪的小肚子也在此时传来咕咕两声。
顾氏听见不由轻笑，旁边丫鬟们也善意地哄笑起来，内室霎时间就温馨起来。
陆尚清不禁羞赧起来，顾氏见状也不逗她了，摸着碗壁觉得凉了些，就舀了勺粥递到她嘴边：“发热也是费力气的，清儿吃些补补气力。”
陆尚清张嘴吃了粥也就跟着笑，想着自己如今还是稚儿，就拉着顾氏卖痴道：“娘也吃，娘也吃～”
这下更是哄得顾氏笑开，嗔道：好好吃你的吧，小机灵鬼儿，娘先前吃过啦！”
陆尚清闻言便朝着顾氏甜甜一笑，乖乖地低了头继续吃粥，享受这多年来不曾再有的母女亲昵时光。
一碗鸡丝粥没一会儿也见了底，陆尚清觉得身心都熨帖了许多，有些迟钝地感觉到了发热带来的病中疲乏感，没多少力气，身子也沉起来。
顾氏见她这般便取了热帕子来，替她仔细擦了脸和手，又扶她躺下掖好被子，柔声道：“累了吧，发热刚退了些，多睡会儿，娘守着你啊~”
陆尚清沾了床听着娘亲的话，紧绷了许久的心神不自觉松了下来，眼皮就耷拉下来，在顾氏的轻拍中睡去。
这次许是她内心知晓娘亲在床边，倒没再做噩梦，反是梦见前世幼时，娘亲对她的疼宠。
原以为早己忘却的旧事，却只是尘封在记忆深处，时隔许多年又重见娘亲，潜意识就被翻了出来，陆尚清在这样甜蜜的梦境中不自觉带了笑。
顾氏见女儿如梦中吃了蜜糖般的笑意，也跟着愉悦起来，但毕竟是双身子，这般侧坐了小半个时辰还是略感不适。
云烟云霞见状忙悄声上前扶了顾氏至外间软榻，细声问了顾氏哪处不适，就轻手轻脚地按揉起来。
身子舒适了，午时的困倦袭来，顾氏也不再回正房，就陪着陆尚清，在东厢房的软榻小憩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