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寒假补课被困广播室事件

腊月廿三的北风吹得教室的窗户呜呜作响，那声音就像唢呐在吹奏着哀伤的曲调。陈朝阳紧紧地缩在那掉漆的绿色暖气片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御那寒冷的北风。他的校服里面鼓鼓囊囊的，仔细一看，原来是塞了三本《黄冈密卷》。

讲台上，物理老师正用那己经被冻出裂口的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着楞次定律。那粉笔灰和老师呼出的哈气，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跳起了一场诡异的华尔兹。

就在这时，林晓棠突然用圆规的尖头戳了一下陈朝阳的后背，然后递过来一张纸条。陈朝阳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只见上面画着一幅简笔画：一个戴着棉帽的楞次，正高举着“拒绝变化”的横幅，被一群电磁感应大军追得满街跑。

陈朝阳看到这幅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他又不敢笑得太大声，只能拼命地憋着笑，结果憋得浑身发抖。然而，就在他笑得正开心的时候，他的余光瞥见窗外飘起了细雪。

这细雪让他突然想起，海鲜大排档在歇业前，还剩下半罐辣酱被埋在码头的礁石下。他的思绪一下子就飘到了那半罐辣酱上，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上课。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一颗粉笔头像子弹一样，精准地击中了他的眉心。陈朝阳“哎哟”一声，回过神来，只见物理老师正透过镜片，冷冷地看着他。

“陈同学，你对电磁感应是不是很有共鸣啊？”物理老师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一丝嘲讽，“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广播室把《寒假安全须知》的磁带取来吧。”

陈朝阳龇牙咧嘴地从座位上艰难地站起身来，突然间，他听到后座传来一阵轻微的哼唱声。那是吴莉莉在用气声轻轻地哼唱着《水手》的调子，她那镶有水钻的指甲正一下一下地将手中的《当代歌坛》杂志撕成一片片的窗花。

陈朝阳小心翼翼地穿过结满了冰的走廊，这感觉就像是在闯关东一样艰难。他把己经冻僵的双手塞进袖管里，紧紧地抱住自己，试图抵御这刺骨的寒冷。走着走着，他的目光被斑驳墙面上的一块倒计时牌吸引住了，上面赫然写着“距高考522天”。

就在这时，陈朝阳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广播室的门缝中溢了出来，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勾住了他的脚步。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被那门缝中透出的暖光所吸引。

当那扇老式的木门发出一阵“吱呀”的惨叫声时，陈朝阳终于看清了门后的景象。只见林晓棠正蹲在一台布满雪花的电视机前，她的马尾辫梢上粘着一条磁带条，就像一条银色的尾巴一样。

“教导主任让我来修闭路电视。”林晓棠头也不回地说道，手里的螺丝刀正对着那台冒着雪花的屏幕比划着，“说是要转播亚冬会的冰球赛呢。”

陈朝阳慢慢地靠近她，一股淡淡的辣酱味钻进了他的鼻腔。这股味道来自她围巾上残留的辣酱，那是上周连锁店开业时留下的独特印记，仿佛是她努力工作的勋章。

他的手刚要伸进裤兜里，摸索出那枚被焐热的瓶盖硬币，整栋楼却突然毫无征兆地陷入了一片漆黑。黑暗如墨，迅速吞噬了一切，就连窗外的北风也似乎变得更加凶猛，裹挟着雪粒子狠狠地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就像撒豆成兵一般。

在这片混乱中，不知是谁不小心碰倒了一台老式录音机，郑智化那沧桑而又略带沙哑的歌声在黑暗中突兀地炸响：“喜欢上人家就死缠着不放，那是十七八岁才做的事……”

陈朝阳急忙举起手中的打火机，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着，勉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借着这丝光亮，他看到林晓棠的耳尖被火光照得通红，宛如熟透的樱桃，而门框上那把生锈的挂锁也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不知是哪个缺德鬼，竟然从外面把门锁死了！

就在打火机开始变得烫手的瞬间，陈朝阳像一只敏捷的猎豹一样，迅速窜到了窗户边。然而，当他试图推开窗户时，却发现结冰的窗缝早己被北风牢牢地“焊”成了一道铜墙铁壁，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林晓棠摸索着打开应急灯，昏黄光晕里浮现出九十年代广播室的全貌：蒙尘的卡带堆成碉堡，缠成毛线团的电线在地上蜿蜒，铁皮文件柜上贴着褪色的《渴望》海报。

"用扩音器呼救？"陈朝阳刚摸到麦克风就被林晓棠按住："你想让全校听见《年轻时代》当背景音乐？"

她指着仍在鬼畜循环的录音机，吴莉莉贴在磁带上的闪粉贴纸正在黑暗里幽幽发光。

陈朝阳蹲在暖气片旁哈气取暖时，突然踢到个搪瓷缸——缸底沉着三颗融化重凝的蜡油，像极了教导主任的地中海发型。

林晓棠从书包掏出物理卷子铺在控制台上："反正要等巡夜老师发现，不如讲题取暖。"

陈朝阳看着她鼻尖冻出的淡粉色，鬼使神差摸出辣酱瓶盖："要不试试摩擦生热？"话没说完就被圆珠笔敲中手背。

当吴莉莉破锣似的嗓音穿透门板时，陈朝阳正用改锥教鞭给楞次定律编rap。

林大小姐的羊皮手套拍在调音台上："陈朝阳同志，请你解释下什么是'来拒去留'的社会主义内涵！"

憋笑声被突然亮起的红灯打断，老式广播设备竟在停电时自主切换到备用电源。

陈朝阳盯着闪烁的录音键，忽然把林晓棠的《寒假安全须知》磁带塞进机器："同志们，这里是朝阳之声特别节目！"

林晓棠扑过来抢磁带时，陈朝阳己经对着麦克风开嚎："高二三班的吴莉莉同学，你丢在广播室的《当代歌坛》正在播放..."

整栋教学楼爆发的哄笑震得积雪簌簌下落，吴莉莉的尖叫混着王大壮的起哄穿透门板。

林晓棠情急之下捂住陈朝阳的嘴，两人在旋转椅上撞成一团，混乱中碰开了所有设备开关。

《亚洲雄风》进行曲混着英语听力题的魔性合奏响彻校园时，陈朝阳正用改锥抵住门锁："根据杠杆原理..."话音未落，挂锁突然被巡夜老师的钥匙打开，教导主任的假发上粘着雪片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半张没贴完的"寒假防火"标语。

后来校史记载：1991年冬的这次停电事故，催生了青屿一中首个学生广播站，而那盘录着《年轻时代》和物理rap的磁带，首到千禧年还在学长学姐间秘密流传。

当陈朝阳揉着冻僵的耳朵走出教学楼时，暮色里的林晓棠正把辣酱瓶盖按进雪人额头，远处码头亮起的渔火像撒在海面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