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帝景的早餐桌上,林豪把煎蛋推到乐乐面前,瓷盘碰撞声惊醒了沉思的林峰。八岁男孩的校服领口沾着乐高积木的碎屑,耳垂的肉赘随着说话轻轻晃动:“望舒弟弟,这个给你,你昨天教我拼的恐龙超酷。”
邹小露低头给乐乐系围巾,听见“望舒”二字,指尖在羊绒围巾上停顿半秒——这是她藏了十八年的小名,此刻从林豪口中说出,像把钥匙打开了时光的抽屉。她抬头望向林峰,发现他正盯着两个孩子,目光在林豪的耳垂和乐乐的后颈之间来回流转,像在确认命运的伏笔。
“爸爸,你公司的智能灯是不是能听懂我说话?”乐乐举着吃完的空盘,后颈的胎记在晨光下泛着青黑,“昨晚我喊‘关灯’,它就关了,比李叔叔家的破灯厉害多了!”
林峰笑了,摸了摸儿子的头,指腹触到他柔软的发旋:“那是爸爸和高叔叔一起研发的,等你长大了,可以自己改进它。”他没说昨晚接到的匿名邮件,附件里是公司核心代码的截图,修改时间显示凌晨三点,正是他和邹小露在阳台聊绿萝开花的时刻。
写字楼的电梯里,高善涛的领带歪在锁骨上,手里攥着保温杯:“林总,研发部说数据库昨晚被黑了,智能家居的专利图纸不翼而飞。”他压低声音,电梯镜面映出他眼底的血丝,“监控显示,是从香港的IP地址入侵的。”
林峰按电梯的手顿住,想起陈欣灵狱中视频里,她身后铁窗的影子恰好拼成蝴蝶形状——和吴家铭手腕的纹身一模一样。电梯门打开,走廊尽头的玻璃幕墙映出他西装内袋的轮廓,里面装着母亲的银行卡,还有邹小露昨晚塞给他的平安符,绣着“林峰邹小露永结同心”,针脚歪歪扭扭,是她连夜赶工的。
会议室里,律师推了推眼镜,投影仪上闪烁着资产转移的数据流:“陈女士和吴先生在香港设立的离岸公司,通过十六家空壳企业转移了您37%的股权,目前这些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都是李铭浩。”
“李铭浩?”林峰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毯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想起邹小露后背的淤青,和乐乐病历上“二级烫伤”的诊断,“那个家暴邹小露的富二代?”
律师点头,调出监控截图:三天前,吴家铭和李铭浩在澳门葡京酒店密谈,前者手腕的蝴蝶纹身和后者新纹的虎头相互碰撞,像两只恶兽在瓜分猎物。高善涛突然敲响笔记本电脑:“看这个,李铭浩刚注册了‘望舒科技’,经营范围和我们完全一致。”
林峰盯着屏幕上的公司简介,“望舒”二字像根细针扎进心脏——那是他和邹小露的孩子,是十八年前未说出口的约定。他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乐乐趴在地毯上拼乐高的照片,后颈的胎记恰好形成“望”字的笔画。
下午的阳光斜照进儿童房,邹小露正在给两个孩子讲绘本,林豪突然指着插图里的双胞胎:“妈妈说,我和望舒弟弟虽然不是一个妈妈生的,但爸爸都是林峰。”他摸着乐乐的手,发现对方无名指根的小茧和自己一模一样,“弟弟的手和我好像,连玩积木磨出的茧都在同一个地方!”
邹小露心里一暖,想起林峰教两个孩子拼模型时,总把右手放在他们手背上,像在传递某种无声的血缘。她刚要开口,手机震动,是法院的短信通知:“李铭浩申请变更乐乐抚养权,理由是您与林峰同居影响孩子心理健康。”
珠江边的黄昏来得很早,林峰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自己的倒影映在玻璃上,与远处的猎德大桥重叠。高善涛递来份文件,首页印着“陈欣灵供词”:“她承认当年在大排档故意灌你酒,伪造怀孕假象,B超单是吴家铭找私人诊所伪造的,早产也是谎言——林豪出生时足月,体重3.2公斤,和乐乐的出生记录几乎一致。”
“几乎一致?”林峰翻开文件,看见两份出生证明的对比,林豪的出生日期是2011年5月10日,乐乐是2011年5月12日,相隔仅48小时,“也就是说,她们在同一家医院生产,陈欣灵故意选在邹小露生产后两天,伪造早产?”
高善涛点头,手指划过文件里的监控记录:2011年5月,陈欣灵多次出入邹小露所在的福州市立医院,首到乐乐出生后第二天,她才住进广州妇幼保健院,伪造生产记录。林峰突然想起母亲说过,那年邹小露曾寄来喜糖,包装上印着“5月12日”,而陈欣灵的预产期一首说的是“5月10日”。
深夜的珠江帝景,邹小露正在给乐乐涂烫伤药膏,门铃突然响起。猫眼外,李铭浩的保时捷车灯照亮整个玄关,他身边站着穿西装的律师,手里挥舞着法院传票:“邹小露,你婚内出轨,乐乐必须跟我走!”
乐乐被吵醒,光着脚跑到门口,后颈的胎记在夜灯下格外明显。李铭浩看见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乐乐笑起来的小虎牙,和林峰父亲的全家福照片一模一样。他猛地推开律师,伸手去抓孩子:“跟爸爸回家,我给你买最新的变形金刚——”
“放开他!”邹小露护住乐乐,后背撞在鞋柜上,去年被高尔夫球杆打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林峰从书房冲出来,看见李铭浩的手掐住乐乐的胳膊,再也忍不住,拳头挥向对方的鼻梁,血珠溅在玄关的瓷砖上,像朵盛开的红玫瑰。
“报警!”林峰吼向发呆的保姆,转身抱住发抖的乐乐,孩子后颈的胎记蹭到他衬衫纽扣,“别怕,爸爸在。”他抬头看见林豪躲在楼梯拐角,眼里闪着泪光,耳垂的肉赘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那是他十八年来当作亲生儿子的孩子,此刻正看着他保护另一个孩子。
凌晨的书房,林峰看着警方的笔录,李铭浩的指控书里写着“林峰科技创始人涉嫌故意伤害”,附件是医院的验伤报告。高善涛发来消息:“吴成铭在香港召开新闻发布会,说我们剽窃他公司的技术,还公布了伪造的合作协议。”
电脑屏幕突然闪烁,自动播放一段视频:陈欣灵在狱中对着镜头微笑,手腕的蝴蝶纹身被手链遮住一半:“林峰,对不起,当年我太害怕失去生育能力,所以利用了你。豪豪知道你对他好,昨晚他在电话里说,希望望舒弟弟能永远和我们一起住,因为你的绿萝开花了,他记得你说过,开花就要拍全家福。”
视频结束时,背景音里传来豪豪的童声:“爸爸,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亲爸爸,但你给我讲睡前故事时,比Jason寄来的玩具更温暖。”林峰感觉喉咙发紧,想起上周帮林豪辅导作业,孩子在作文里写“我的爸爸有双温暖的手,能修好所有坏掉的东西,包括我的心”。
邹小露端着热牛奶进来,看见他发红的眼眶,轻轻靠在他肩上:“刚才豪豪说,等乐乐的烫伤好了,要带他去珠江边放孔明灯,就像我们大学时那样。”她指着窗外,远处有盏孔明灯正缓缓升起,暖黄色的光映在两个孩子的亲子鉴定报告上,“你看,连命运都在帮我们,让绿萝开花,让孔明灯升起。”
林峰握住她的手,摸到她无名指根的茧——那是十八年前织围巾时留下的,至今未消。他突然想起母亲的话:“真正的缘分,就像绿萝的气根,哪怕被剪断十八次,只要根还在,就能重新生长。”
窗外,珠江的潮水轻轻拍打着堤岸,远处传来货船的汽笛声。林峰知道,吴家铭和李铭浩的阴谋不会轻易结束,陈欣灵的狱中供词还有保留,甚至林豪的内心仍有困惑。但此刻,他怀里的邹小露是真实的,书桌上的两盆绿萝正在抽新芽,而两个孩子的笑声,正从儿童房隐隐传来,像极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夏天,在福州大学的榕树下,邹小露说“我们的绿萝总有一天会开花”。
他不知道未来还有多少风雨,但至少现在,错爱的十八年终于露出了曙光。就像阳台上的两盆绿萝,一盆是过去的遗憾,一盆是未来的希望,而它们的根,早己在时光的土壤里紧紧缠绕,再也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