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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断指劫

执掌风 正雨 3696 字 2025-04-29

蝉蜕从太医院檐角坠落时,沈昭月正用银簪挑开化脓的鞭伤。

药杵捣碎的忍冬藤混着腐肉腥气,熏得窗棂外芭蕉叶都蜷了边。那夜萧景珩留在她肩头的刀伤迟迟不愈,每日子时便钻出红线似的蛊虫,须得浸在滚烫的药酒里才能镇住。

"沈医女,暴室提人。"

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暑气。沈昭月将虎符残片藏进捣药臼,起身时碰翻了青釉冰鉴。鉴中镇着的酸梅汤泼在青砖上,竟蚀出几缕焦烟——有人在她饮食里掺了化骨散。

暴室铁门锈得发黑。

沈昭月数着砖缝里的血痂前行,腕间佛珠突然崩断。菩提子滚进暗渠的刹那,她听见熟悉的骨哨声——与慈安寺地宫中黑衣人吹响的调子分毫不差。

"沈家丫头,别来无恙。"

刑架阴影里坐着个戴镣铐的妇人,乱发间别着半支鎏金穿花簪。沈昭月踉跄半步,药箱砸在地上——那是乳母春嬷嬷最爱的簪子,三年前就该随她葬身火海。

"淮安少爷托我捎件东西。"妇人咧嘴笑开,露出镶金的犬齿。她脚边蜷着具血肉模糊的尸身,右手缺了三指,残存的拇指套着枚玄铁扳指——沈家军副将以上才配有的虎头戒。

沈昭月指尖陷进掌心旧伤。

她认得那具尸体后颈的朱砂痣,正是三日前暴毙的御马监掌印太监。此刻尸身右手断口处蛆虫蠕动,拼出的形状竟是沈家军传讯用的暗码:西市,亥时,独往。

"嬷嬷既活着,当年火场里的焦尸是谁?"沈昭月佯装拾药杵,袖中银针己淬上孔雀胆。

春嬷嬷突然暴起,镣铐在石壁擦出火星:"小姐不如猜猜,老奴被拔掉的指甲,现在镶在谁的妆奁里?"

骨哨声骤急。

沈昭月旋身避开毒针时,药箱暗格弹出青铜匣。春嬷嬷见状狂笑,缺了舌头的口腔喷出血沫:"果然…虎符认主…"

匣中空无一物。

沈昭月瞳孔骤缩——昨夜分明将萧景珩的玉带钩藏在此处。电光石火间,春嬷嬷枯手己扼住她咽喉,腕间优昙花纹狰狞如活物:"慕容娘娘让我带句话…"

淬毒指甲刺入皮肉的刹那,窗外掠过玄色衣角。

沈昭月后仰躲过杀招,袖中银针尽数没入春嬷嬷眼窝。妇人厉嚎着撞向刑架,藏在齿间的蜡丸滚落——剖开是半枚带齿痕的断指,指甲上染着昭月幼时最爱的凤仙花色。

更鼓催得夕阳坠。

沈昭月抱着断指蜷在宫墙阴影里,喉头虎符灼得视线模糊。那截小指内侧的旧疤她最熟悉不过——七岁那年阿兄为她摘莲蓬,被水蛇咬出的月牙痕。

戌时的暴雨来得蹊跷。

沈昭月踩着琉璃瓦翻出西华门时,腕间金线己游走到肘弯。西市槐树上悬着盏优昙花灯,灯下货郎的铜锣敲出三长两短——正是沈家军当年联络斥候的暗号。

"姑娘买骨哨么?"货郎掀开草帘,露出满墙人骨雕的哨子,"能吹《安魂曲》,也能唤故人。"

沈昭月盯着他脖颈处的烧伤,那是被沈家特制的火雷灼出的扇形疤。她摸向腰间虎符,货郎突然暴起,淬毒的匕首首取她心窝!

"叮——"

白玉棋子击碎刀刃。萧景珩的玄色大氅掠过屋脊,腰间骨哨吹出凄厉长音。货郎七窍流血倒地时,沈昭月看见他后颈朱砂痣裂开,钻出只金翅蛊虫。

"这就是你要的真相。"萧景珩碾碎蛊虫,蓝血溅上沈昭月裙裾,"沈淮安三年前就死了,死在慕容氏的炼人窟。"

惊雷劈开槐树。

沈昭月甩出银丝缠住萧景珩脖颈,虎符在脏腑间震鸣:"那夜芦苇荡你让我吞符,就为今日拿阿兄要挟?"

萧景珩任银丝勒出血痕,掌心托着枚带血的狼首玉带钩:"虎牢关埋着三百沈家军的眼珠,你要看,我便带你去看。"

暴雨冲刷着西市青石板。

沈昭月跟着萧景珩钻进地窖时,嗅到熟悉的苦艾香。壁上人鱼膏灯映出满室冰棺,每具棺内都蜷着个残缺的躯体——他们或断指或盲眼,却都穿着沈家军的残甲。

"父帅…"沈昭月扑向最近那具冰棺。棺中老者须发结霜,心口插着她及笄时献上的嵌宝匕首。指尖触及冰面的刹那,萧景珩突然将她拽进怀中。

"仔细看。"他掰过她下颌,迫使她首视老者耳后——优昙花烙痕下藏着细小的齿印,"慕容氏用蛊虫操纵尸身,这些不过是傀儡。"

地窖深处传来铁链铮鸣。

沈昭月循声望去,惊见个被剜去双目的男子正在石壁上刻字。他断腕处绑着沈家军旗,每刻一笔,便有金翅蛊虫从伤口涌出。

"杀…月…快…"

男子嘶吼着撞向冰棺,额心血洞汩汩冒泡。沈昭月踉跄后退,虎符突然破喉而出——青铜符身沾满她的血,精准嵌入石壁凹槽。

地动山摇间,冰棺移开暗道。

萧景珩将半枚虎符按进她掌心,金线顺腕脉爬上心口:"这条密道通向慕容氏的观星台,你猜里面供着谁的牌位?"

沈昭月呕出黑血,恍惚看见暗道尽头立着个鎏金灵位。

暴雨裹着惊雷灌入地窖,她最后听见萧景珩在耳边呢喃:"沈家满门忠烈的魂魄,都镇在慕容氏的引魂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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