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割裂夜幕时,沈昭月跪在巫族祭坛的血泉眼上。
圣女遗骸的冰泪在掌心凝成卦签,签文「丙子大凶」渗着赤炎珩的金血。她攥着那半块虎符,看璇玑阁主的尸首在血泉中浮沉——靛蓝毒血绘出的,正是连山易中最阴毒的「焚心局」。
"阿姊可知这泉眼通着何处?"
赤炎珩的虚影自血雾中凝形,手中桃木簪缺了半截尖。沈昭月抚上他心口的焦痕,惊觉那伤痕与圣女遗骸手中的婚书灼痕严丝合扣:"是你的...长生冢?"
血泉突然沸腾。
三百巫祝骨铃自地底升起,每只铃舌都穿着沈昭月前世的断发。当铃声响彻祭坛时,慕容昭的白骨自泉底浮出,额间日轮印裂成九瓣——恰是沈昭月右眼优昙的模样。
"好孩子,摸摸你的第三根肋骨。"
白骨指节叩击冰柱,沈昭月肋间突然剧痛。她撕开衣襟,见皮下浮出赤炎族密文——正是当年圣女刻在婚书上的禁咒:「以情为薪,以痴为焰,焚心祭天」。
噬心蛊在血脉中尖啸。
沈昭月捏碎卦签,碎屑混着金血甩向冰柱。当禁咒显形的刹那,祭坛西角亮起人鱼膏灯——火光中,她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跪在慕容氏脚边,将鎏金簪刺入赤炎珩琵琶骨。
"这痴念养了二十年,终是熟了。"
慕容氏的声音自白骨中渗出。沈昭月突然吐出靛蓝蛊虫,虫腹中裹着的竟是赤炎珩的残魂碎片。当蛊虫钻回血脉时,她终于读懂禁咒真意——
所谓焚心局,需至爱之人剜心为祭。而慕容氏早在换心时,就将这致命一击刻入她骨血!
子时的雪染作猩红。
沈昭月踏着巫祝骨铃跃上祭坛,见血泉深处浮着青铜鼎。鼎身缠满写满生辰八字的红绳,每根都系着具冰棺——棺中皆躺着赤炎珩的残躯,手中紧握未送出的桃木簪。
"月娘...接簪..."
千百道残音自冰棺涌来。沈昭月接住最先那支木簪时,簪尖突然暴长,贯穿她掌心命纹。血珠坠入鼎中的刹那,慕容昭的白骨骤然暴起,日轮印中射出九道金线,将她钉在祭坛中央。
"丙子年寅时三刻,双圣殒。"
白骨吟诵着冰柱预言,血泉化作烈焰吞没沈昭月。她在火海中看见真正的终局——二十年前私奔那夜,赤炎珩为破慕容氏咒术,早己将半数魂魄炼入桃木簪。而今这万千残躯,不过是为诱她入局的虚妄!
噬心蛊突然离体扑向冰柱。
沈昭月借着金线灼断的瞬间,将虎符按入自己心口。当禁咒随骨血剥离时,祭坛突然倒转——
血泉化作星河倾泻,每一颗"陨星"都是她与赤炎珩的情魄碎片。慕容昭的白骨在星雨中消融,最后那抹冷笑凝成句诅咒:「世世皆孽缘,生生付痴念」。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星河。
沈昭月攥着染血的桃木簪跌落祭坛,看着赤炎珩最后一缕残魂消散在卦盘中央。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血雾时,她抚上心口新生的朱砂痣——
那里跳动的,是赤炎珩封入虎符的半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