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祠堂的承尘蛛网间,悬着三百盏引魂灯。
沈昭月踏碎青砖的刹那,灯焰齐刷刷转向东南角——那里摆着具与她等高的冰雕,雕的却是慕容氏的面容。冰雕心口处嵌着九曜阵石,缺失的阵眼凹痕,正与她左眼滋生的优昙果严丝合扣。
"阿姊,这归墟阵启了,你可欢喜?"
赤炎月的声音自梁上传来。沈昭月挥刃斩断垂落的傀儡丝,却在碎丝中嗅到血腥气——那些丝线浸的全是赤炎珩的心头血!
冰雕突然龟裂。
慕容氏的虚影自裂缝中浮出,金线缠住沈昭月腕间胎记:"好孩子,你可知这祠堂底下埋着什么?"她指尖轻划,地砖应声而开,露出深井中三百具青铜椁,"是你九百七十西具前世身。"
椁盖同时移位的轰鸣震耳欲聋。
沈昭月右眼烬双瞳暴睁,窥见最骇人的真相——每具尸骸后颈都烙着赤炎族徽,而最新那具的棺内,整整齐齐码着她这三年丢失的物件:及笄簪、虎头戒、撕毁的婚书...以及萧景珩最后一世剜目的金刀。
"你以为轮回是慕容氏的诅咒?"赤炎月跃下房梁,撕开衣襟露出同样的赤炎族烙痕,"是我们自愿入局,代你承这九百世剜心之痛!"
祠堂突然倾斜。
沈昭月撞翻供桌时,香炉中滚出枚带血的狼首扳指——正是寒潭青铜门内那只枯手的饰物!当扳指嵌入冰雕阵石时,地宫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九道星门次第开启,门内涌出的不是阴风,而是九百七十西世的记忆狂潮。
"月娘...别看..."
赤炎珩的残音在星门内忽远忽近。沈昭月却纵身跃入第一道门,迎面撞见五岁的自己——女童正将鎏金簪刺入胞妹眉心,而那个哭喊的"赤炎月",眉眼与祠堂冰雕完全一致。
记忆画面突然凝固。
天机楼主自星尘中现身,黑袍上绣着璇玑阁的机关图:"沈帅可知,你每毁一具前世身,现世的寿数便减一纪?"他掀开兜帽,露出与沈淮安一模一样的脸,"毕竟,你只是赤炎族造的人形阵眼啊。"
弑神刃突然离手。
沈昭月眼看着兵器飞入第九道星门,门内传来蛊王的尖啸。当她追至门前时,赤炎月己捧着个青铜匣跪在阵眼——匣中盛着的,正是她这些世被抽离的"悔"。
"姐姐选吧。"赤炎月指尖金线缠住九道星门枢纽,"焚匣破阵,或是..."她突然呕出靛蓝毒血,"...与我同葬这轮回井!"
地宫开始坍缩。
沈昭月捏碎狼首扳指,碎屑混着血沫甩向阵眼。当优昙果嵌入九曜缺口的刹那,她看见赤炎珩最后的记忆——
暴雨夜,少年跪在慕容氏脚边,剜出自己右目前哀求:"把我的轮回换给她...让她...只当个寻常姑娘..."
星门尽数炸裂时,沈昭月接住了坠落的赤炎月。
怀中的克隆体突然轻笑,将蛊王塞入她左眼:"好姐姐,这噬心蛊的滋味...咳咳...你可要细细品尝..."
祠堂地面突然渗出胭脂雪。
沈昭月踉跄起身时,惊觉手中攥着的不是弑神刃,而是沈淮安的断指——指根处戴着的,正是当年她埋酒时褪下的缠丝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