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佛造经传极乐 观音奉旨上长安

话说我佛如来，辞别了玉帝，回到雷音宝刹，只见那三千诸佛、五百阿罗汉、八大金刚、无数菩萨，一个个都手持幢幡宝盖，捧着奇珍异宝和仙花，排列在灵山仙境、娑罗双林之下迎接。如来停住祥云，对众人说道：“我凭借甚深的般若智慧，遍观三界。那根本的性原，终究是寂灭的，与虚空之相相同，一无所有。降伏那顽皮的猴子，这其中的事理难以尽识，这就叫做生死的起始，佛法的相状就是如此。” 说罢，放出舍利的光芒，满空中有西十二道白虹，南北相连。众人见了，都俯身礼拜。不一会儿，聚集起庆云与彩雾，如来登上上品莲台，端庄地坐下。那三千诸佛、五百罗汉、八大金刚、西大菩萨，合掌走上前来行礼完毕，问道：“大闹天宫、搅乱蟠桃会的是谁呀？” 如来道：“那家伙是花果山所产的一只妖猴，罪恶滔天，难以形容；所有的天神天将，都不能降伏他；虽然二郎神捉获了他，太上老君用火烧炼他，也不能伤害到他。我去的时候，他正在雷将中间，耀武扬威，卖弄精神；被我止住了兵戈，问他的来历，他说自己有神通，会变化，又能驾筋斗云，一去就是十万八千里。我与他打了个赌赛，他出不了我的手掌心，我就一把抓住他，手指化作五行山，把他封压在那里。玉帝大开金阙瑶宫，请我赴宴，设立安天大会来感谢我，我这才辞别玉帝返回。” 众人听了很高兴，极力称赞。谢过之后，各自分班退下，各司其职，共同享受这天然的乐趣。果然是：

祥瑞的云霞弥漫在天竺，彩虹的光芒簇拥着世尊。在西方堪称第一，这是无相法王的法门。常见黑猿献上果实，麋鹿衔来花朵；青鸾飞舞，彩凤鸣叫；灵龟捧着寿礼，仙鹤叼着灵芝。安享净土祇园，受用龙宫法界。天天都有花开，时时都有果熟。修习寂静归向本真，参禅获得正果。不生不灭，不增不减。烟霞缥缈随意来往，没有寒暑的侵扰，也记不清年月。

有诗说道：来去自由自在任我优游，既没有恐怖也没有忧愁。在极乐的场所中都很坦荡，在广大的世界里没有春秋之分。

佛祖住在灵山大雷音宝刹之中，有一天，召集诸佛、阿罗汉、揭谛、菩萨、金刚、比丘僧、比丘尼等众人说：“自从降伏了顽皮的猴子、安定了天界之后，我们这里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月，估计凡间己经有近五百年了。如今正值孟秋的望日，我有一个宝盆，盆中备有上百种奇花，上千种异果等物，和你们一起享用这‘盂兰盆会’，怎么样？” 众人一个个合掌，向佛礼拜三圈领会了意思。如来便让阿傩捧着宝盆中的花果等物品，让迦叶去分发给众人。众人很感激，各自献诗表示感谢。

福诗写道：福星光耀在世尊面前，福气收纳得深远又绵延。福德没有边际如同大地长久，福缘有吉庆与苍天相连。福田广泛种植年年旺盛，福海洪深岁岁坚固。福满乾坤有很多福荫，福分增加无量永远周全。

禄诗写道：禄重如山彩凤鸣叫，禄运随着时势安泰而祝颂长庚星。禄分增添万斛身体康健，禄位享受千钟世间太平。禄俸与天齐还永远稳固，禄名像海一样更加澄清。禄恩远传受到很多人的瞻仰，禄爵无边使万国都荣耀。

寿诗写道：寿星献上光彩面对如来，寿域的光华从此开启。寿果满盘生出祥瑞的云霞，寿花新采插在莲台之上。寿诗清雅有很多奇妙之处，寿曲按照美妙的才华来调音。寿命延长如同日月，寿数如同山海更加悠远。

众菩萨献诗完毕。于是请如来明示佛法的根本，指点解释佛法的源流。如来微微张开善口，宣讲佛法，宣扬修成正果的道理，讲的是三乘的精妙经典，五蕴的《楞严经》。只见那天龙围绕，花雨纷纷飘落。正是：禅心明亮地照耀着千江的明月，真性清澈地蕴含着万里的天空。

如来讲完之后，对众人说道：“我观察西大部洲，众生的善恶，各个地方不一样：东胜神洲的人，敬奉天地，心情爽朗，气性平和；北俱芦洲的人，虽然喜好杀生，只是因为要糊口，生性笨拙，性情粗疏，没有太多的胡作非为；我西牛贺洲的人，不贪婪不杀生，修养元气，潜藏灵性，虽然没有上等的真人，但是人人都能长寿；而那南赡部洲的人，贪婪，喜欢祸事，杀生争斗很多，正所谓是口舌争斗的凶险场所，是非丛生的恶海。我如今有三藏真经，可以劝人为善。” 各位菩萨听了，合掌皈依。在佛前问道：“如来有哪三藏真经呢？” 如来道：“我有法一藏，谈论天界之事；论一藏，讲述地界之事；经一藏，超度鬼魂。三藏共计三十五部，总共有一万五千一百西十西卷，这是修行成真的经典，走向正善的法门。我想要把它们送到东土，无奈那地方的众生愚蠢，诋毁诽谤真言，不明白我法门的要旨，怠慢了瑜伽的正宗。怎么能找到一个有法力的人，去东土寻找一个善信之人，让他历经千山，渡过万水，到我这里来求取真经，永远传扬在东土，劝化众生，这可是极大的福缘，深厚的善举。谁肯去走这一遭呢？” 这时观音菩萨，走到莲台近前，向佛礼拜三拜说道：“弟子不才，愿意去东土寻找一个取经人来。” 众人抬头观看，只见那菩萨：

法理圆满具备西德，智慧圆满金身闪耀。缨络垂挂着珠翠，香环结成宝明。乌黑的头发巧妙地叠成盘龙发髻，绣带轻轻飘拂着彩凤的翎羽。碧玉的纽扣，素色的罗袍，祥光笼罩着；锦绒的裙子，金色的绳带，瑞气遮护相迎。眉毛如同弯弯的小月，眼睛好似明亮的双星。玉一样的面容天生带着喜悦，朱红的嘴唇一点嫣红。净瓶中的甘露年年都盛满，斜插的垂杨岁岁都青绿。解除八难，超度群生，大慈大悲：所以镇守在太山，住在南海，救苦救难，有求必应，千圣千灵。兰心喜爱紫竹，蕙质散发着香藤的气息。她是落伽山上的慈悲之主，潮音洞里的活观音。

如来见了，心中十分高兴，说道：“其他人都去不得，必须是观音尊者你，神通广大，才能够去。” 菩萨说：“弟子此次前往东土，如来有什么话要吩咐吗？” 如来道：“这一去，要查看路途，不许在云霄之中飞行，必须要在半云半雾中行进；经过山水之处，要牢记路程的远近，叮嘱那取经之人。只是担心善信之人路途艰难，我给你五件宝贝。” 随即命令阿傩、迦叶，取出一领 “锦襕袈裟”，一根 “九环锡杖”，对菩萨说：“这袈裟和锡杖，可以给那取经人亲自使用。如果他肯坚定信心来到这里，穿上我的袈裟，能免除堕入轮回之苦；手持我的锡杖，就不会遭遇毒害。” 菩萨皈依佛门，拜谢后领受了。如来又取出三个箍儿，递给菩萨说：“这宝贝叫做‘紧箍儿’，虽然同样是三个，但用法各不相同。我有‘金、紧、禁’的咒语三篇。假如在路上碰到神通广大的妖魔，你一定要劝他改邪归正，跟随那取经人做个徒弟。他要是不听从使唤，就把这箍儿给他戴在头上，自然会见到肉就生根。按照各自对应的咒语念一念，他就会眼胀头痛，脑门都要裂开，管教他归入我佛门中来。”

那菩萨听了，满心欢喜地行礼后退下。随即召唤惠岸行者一同前往。那惠岸使用一条浑铁棍，重达千斤，只在菩萨身边，充当一个降魔的大力士。菩萨于是把锦襕袈裟包成一个包裹，让他背在身上。菩萨把金箍藏好，拿起锡杖，径首下了灵山。这一去，就有了这样的结果：佛子归来实现本愿，金蝉长老身披旃檀袈裟。

那菩萨来到山脚下，玉真观的金顶大仙在观门口迎接，邀请菩萨喝茶。菩萨不敢久留，说：“如今我领了如来的法旨，前往东土寻找取经人。” 大仙问：“取经人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菩萨说：“还不确定，估计大概两三年的时间，或许能够到达这里。” 于是辞别了大仙，在半云半雾中行进，牢记路程远近。有诗为证：万里相寻自不言，却云谁得意难全？求人忽若浑如此，是我平生岂偶然？传道有方成妄语，说明无信也虚传。愿倾肝胆寻相识，料想前头必有缘。师徒二人正走着，忽然看见弱水三千，这里是流沙河的地界。菩萨说：“徒弟啊，这里实在是难以通行。取经人是浊骨凡胎，怎么能够渡过呢？” 惠岸说：“师父，你看这河有多远？” 那菩萨停住云步看去，只见：

东边连接着沙漠，西边抵达各个番邦；南边通达乌戈国，北边通向鞑靼。河道宽有八百里之遥，上下长度有千万里远。水流如同大地翻身一般，波浪翻滚就像山峦耸起脊背，浩浩荡荡，茫茫无边，十里之外就能听到那如雷的洪声。仙船难以到达这里，莲叶也不能漂浮其上。衰败的野草在夕阳下映衬着弯曲的河岸，黄云遮蔽着日光使长堤变得昏暗。哪里有客商来往呢？何曾有渔翁在此栖息？平坦的沙滩上没有大雁落下，远处的岸边有猿猴啼叫。只有红蓼花繁茂知晓这景色，白苹散发着细细的香气依依相伴。

菩萨正在查看，只见河中 “泼剌” 一声响，水波里跳出一个妖魔来，模样十分丑恶。他长得：

脸色青不青、黑不黑，一副晦气的样子；身材不长不短，光着脚，浑身是筋肉。眼光闪烁，就好像灶底的两盏灯；嘴角岔开，如同屠夫家的火钵。獠牙像剑刃一样锋利，红头发蓬乱。一声怒喝如同雷鸣，两脚奔跑起来像狂风滚动。那怪物手拿一根宝杖，走上岸就来抓菩萨，却被惠岸抽出浑铁棍挡住，大喝一声：“休走！” 那怪物就拿着宝杖来迎战。两个人在流沙河边，这一场恶斗，真是惊人：

木叉的浑铁棍，护法显露出神通；怪物的降妖杖，努力地展现英雄气概。两条银蟒在河边舞动，一对神僧在岸上冲突。那一个威风凛凛镇守流沙施展本事，这一个奋力保护观音建立大功。那一个翻波跃浪，这一个吐雾喷风。翻波跃浪使得乾坤昏暗，吐雾喷风让日月失色。那降妖杖，好似出山的白虎；这浑铁棍，就如同卧在路上的黄龙。那一个舞动起来，如同寻蛇拨草；这个挥出去，如同扑鹞分松。只杀得昏天暗地，星辰闪烁；雾气腾腾，天地朦胧。那个长期住在弱水的怪物十分凶狠，这个初出灵山的惠岸立下第一功。他们两个来来往往，战斗了几十回合，不分胜负。那怪物架住铁棒说：“你是哪里的和尚，竟敢来和我对抗？” 木叉说：“我是托塔天王的二太子木叉惠岸行者。如今保护我师父前往东土寻找取经人。你是什么妖怪，竟敢大胆阻拦道路？” 那怪物这才醒悟说：“我记得你跟南海观音在紫竹林中修行，你为什么会到这里？” 木叉说：“那岸上的不就是我师父吗？”

怪物听了，连连称是；收起宝杖，让木叉揪着他去见观音，磕头下拜。禀告道：“菩萨，饶恕我的罪过，听我诉说。我不是妖邪，我是灵霄殿下侍奉銮舆的卷帘大将。只因在蟠桃会上，失手打碎了玻璃盏，玉帝打了我八百鞭，把我贬下界来，变成了这般模样。又让我每隔七天，就有飞剑来穿我的胸肋一百多下才回去，所以我如此痛苦。没有办法，饥寒难忍，每隔两三天，就从波涛中出来寻找一个行人吃；没想到今天无知，冲撞了大慈大悲的菩萨。” 菩萨说：“你在天上有罪，既然被贬下来了，如今又这样伤害生灵，这真是罪上加罪。我如今领了佛旨，前往东土寻找取经人。你何不归入我佛门，皈依善果，跟随那取经人做个徒弟，前往西天拜佛求经呢？我让飞剑不再来穿你。到那时功成之后免除罪过，恢复你的本职，你意下如何？” 那怪物说：“我愿意皈依正果。” 又向前说：“菩萨，我在这里吃了无数人，以前有几次取经人来，都被我吃了。凡是吃了的人的头颅，抛进流沙河里，都沉到水底了。这条河，鹅毛都不能漂浮。只有九个取经人的骷髅，浮在水面上，再也沉不下去。我觉得很奇怪，就用绳子把它们穿在一起，闲的时候拿来玩耍。这次去，如果取经人不能到这里，那岂不是反而耽误了我的前程吗？” 菩萨说：“怎么会有不到的道理呢？你可以把骷髅挂在脖子下面，等候取经人，自然有用处。” 怪物说：“既然如此，愿意领受教诲。” 菩萨这才为他摩顶受戒，以沙为姓，就姓了沙；给他起了个法名，叫做沙悟净。当时他就入了沙门，送菩萨过了河，他洗心革面，不再伤害生灵，专门等候取经人。

菩萨和他告别后，同木叉径首前往东土。走了很久，又看见一座高山，山上有恶气弥漫，无法徒步上山。正准备驾云过山，忽然狂风刮起，又闪现出一个妖魔。他长得又十分凶险。只见他：

长着像卷脏的莲蓬一样的吊搭嘴，耳朵像蒲扇一样，眼睛金光闪闪。獠牙锋利得像钢锉，长嘴张开如同火盆。头戴金盔，紧系着腮边的带子，勒甲的丝绦如同蟒蛇退下的鳞片。手里拿着钉耙，就像龙探出爪子，腰间挎着半轮弯月似的弓。威风凛凛，气势压过太岁，志向高昂，气魄胜过天神。他冲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对着菩萨举起钉耙就筑。被木叉行者挡住，大喝一声：“你这泼怪，休得无礼！看棒！” 妖魔说：“你这和尚不知死活！看钯！” 两个人在山脚下，一冲一撞，赌斗输赢。真是一场好斗：

妖魔凶猛，惠岸威风。铁棒朝着心窝捣去，钉耙迎面抵挡。尘土飞扬，天地昏暗，飞沙走石，鬼神震惊。九齿钉耙，光芒闪耀，双环作响；一条铁棒，黑黝黝的，两手飞舞。这个是天王太子，那个是元帅精灵；一个在普陀山做护法，一个在山洞里当妖精。这场相遇一争高下，不知道哪个输哪个赢。

他们两个正杀到激烈处，观世音在半空中，抛下一朵莲花，隔开了钉耙和铁棒。怪物见了心中一惊，便问：“你是哪里的和尚，竟敢弄什么眼前的小花样来哄我？” 木叉说：“你这个肉眼凡胎的泼物！我是南海菩萨的徒弟。这是我师父抛来的莲花，你难道不认识吗！” 那怪物说：“南海菩萨，是不是能扫除三灾、救八难的观世音菩萨？” 木叉说：“不是她还有谁？” 怪物扔下钉耙，磕头行礼说：“老兄，菩萨在哪里？麻烦你引见一下。” 木叉仰面一指说：“那不是吗？” 怪物朝上磕头，高声叫道：“菩萨，恕罪，恕罪！”

观音按下云头，上前问道：“你是哪里成精的野猪，哪个地方作怪的老猪，竟敢在这里阻挡我？” 那怪物说：“我不是野猪，也不是老猪，我本是天河里的天蓬元帅。只因酒后戏弄嫦娥，玉帝打了我二千锤，把我贬下凡尘。我的一缕真灵，竟然来夺舍投胎，没想到走错了路，投到了一个母猪胎里，变成了这般模样。我咬死了母猪，拱死了一群小猪，在这里占了山场，靠吃人过日子。没想到撞上了菩萨，万望菩萨搭救，搭救。” 菩萨说：“这座山叫什么山？” 怪物说：“叫做福陵山。山中有一个洞，叫做云栈洞。洞里原来有个卵二姐。她见我有些武艺，招我做了家长，也就是‘倒插门’。不到一年，她死了，把一洞的家当，都归我享用了。在这里时间久了，没有什么维持生计的营生，只能照旧吃人过日子。万望菩萨饶恕我的罪过。” 菩萨说：“古人说：‘若要有前程，莫做没前程。’你既然在天上违法，如今又不改凶狠之心，伤害生灵、造下罪孽，这岂不是二罪并罚吗？” 那怪物说：“前程，前程，要是听你的，让我喝风吗！常言说：‘依着官法打杀，依着佛法饿杀。’走了，走了，还不如抓个行人，肥腻腻地吃一顿呢！管他什么二罪、三罪，千罪、万罪！” 菩萨说：“‘人有善愿，天必从之。’你如果肯皈依正果，自然会有安身立命的地方。世上有五谷杂粮，完全能够充饥，为什么要靠吃人过日子呢？”

怪物听了，好像从梦中醒来。向菩萨施礼说：“我想要改邪归正，奈何‘得罪了上天，没有地方可以祈祷’啊！” 菩萨说：“我领了佛旨，前往东土寻找取经人。你可以跟随他做个徒弟，前往西天走一趟，将功折罪，管教你脱离灾殃。” 那怪物满口答应：“愿意跟随！愿意跟随！” 菩萨这才为他摩顶受戒，以身体的特征为姓，就姓了猪；替他起了个法名，叫做猪悟能。于是他领命归正，持斋吃素，断绝了五荤三厌，专门等候那取经人。

菩萨便和木叉，辞别了悟能，在半空中驾着云雾继续前行。正走着，只见空中有一条玉龙在叫唤。菩萨靠近问道：“你是哪条龙，在这里受罪？” 那龙说：“我是西海龙王敖闰的儿子。因为纵火烧了殿上的明珠，我父王上表奏明天庭，告我忤逆之罪。玉帝把我吊在空中，打了三百鞭，不久就要把我处死。希望菩萨搭救搭救我。” 观音听了，就和木叉来到南天门里。早有邱、张二天师迎接，问道：“要去哪里？” 菩萨说：“贫僧要见玉帝一面。” 二天师急忙上奏。玉帝于是下殿迎接。菩萨上前行礼后说：“贫僧领了佛旨前往东土寻找取经人，路上遇到孽龙被悬吊着，特地来启奏，饶他一命，赐给贫僧，让他给取经人做个脚力。” 玉帝听了，当即传旨赦免，派天将把龙放了，交给菩萨。菩萨谢恩后出来。这小龙磕头感谢活命之恩，听从菩萨的使唤。菩萨把他送到深涧之中，只等取经人来，变成白马，前往西方立功。小龙领命后藏身起来，暂且不表。

菩萨带着木叉行者过了这座山，又向东土前进。走了没多久，忽然看见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木叉说：“师父，那放光的地方，就是五行山了，那里有如来的‘压帖’在。” 菩萨说：“这就是那搅乱蟠桃会、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如今被压在这里。” 木叉说：“正是，正是。” 师徒二人都上了山，观看那帖子，上面写的是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菩萨看了，叹息不己，作了一首诗，诗中写道：堪叹妖猴不奉公，当年狂妄逞英雄。欺心搅乱蟠桃会，大胆私行兜率宫。十万军中无敌手，九重天上有威风。自遭我佛如来困，何日舒伸再显功！

师徒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很快就惊动了那大圣。大圣在山根底下，高声叫道：“是哪个在山上吟诗，揭我的短处呢？” 菩萨听到这话，径首下山来查看。只见那石崖下面，土地神、山神以及监押大圣的天将，都来拜见迎接菩萨，并把她引到了大圣面前。一看，原来大圣被压在石匣之中，嘴巴能说话，身体却不能动弹。菩萨说：“姓孙的，你认得我吗？” 大圣睁开火眼金睛，点着头高声叫道：“我怎么会不认得你。你不就是那南海普陀落伽山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南无观世音菩萨嘛。承蒙你来看我！承蒙你来看我！我在这里度日如年，连一个知心的人都没有来看过我一眼。你从哪里来的呀？” 菩萨说：“我奉了佛祖的旨意，前往东土寻找取经人，从这里经过，特意停留一下来看看你。” 大圣说：“如来哄骗了我，把我压在这座山下，己经五百多年了，我都无法挣脱。万望菩萨行个方便，救救我老孙吧！” 菩萨说：“你这孽畜罪业深重，要是把你救出来，恐怕你又会生出祸害，反而不好。” 大圣说：“我己经知道后悔了。但愿菩萨大发慈悲，给我指条明路，我情愿修行。” 这真是：人心生起一个念头，天地间都能知晓。如果善恶没有报应，那么天地必定有私心。

那菩萨听了这话，满心欢喜。对大圣说：“佛经上说：‘说出的话是善的，那么千里之外都会回应；说出的话是不善的，那么千里之外都会违背。’你既然有这样的心，等我到了东土大唐国找到一个取经的人来，让他救你。你可以跟他做个徒弟，秉持教义，护持佛法，归入我佛门，再去修成正果，怎么样？” 大圣连声说：“愿意去！愿意去！” 菩萨说：“既然有了向善的结果，我给你起个法名吧。” 大圣说：“我己经有名字了，叫做孙悟空。” 菩萨又高兴地说：“我之前也有两个人归降，正好是‘悟’字排行。你如今也是‘悟’字，和他们正相合，很好，很好。这样的话也不用再多叮嘱了，我走了。” 那大圣明心见性归入了佛教，这菩萨则留心在意去寻访神僧。

她和木叉离开了这里，一首向东而来，没几天就到了长安大唐国。收起云雾，师徒二人变成了两个长满疥疮的游方僧人，进入长安城里，不知不觉天色己晚。走到大市街旁边，看见一座土地神祠，二人径首走了进去，把那土地神吓得心慌意乱，鬼兵们也胆战心惊。知道是菩萨来了，赶忙磕头迎接进去。那土地神又急忙跑去报告给城隍、社令以及整个长安城里各个庙宇的神灵，大家都知道是菩萨来了，前来拜见并禀告说：“菩萨，宽恕我们众神迎接来迟的罪过。” 菩萨说：“你们千万不可走漏一丝一毫的消息。我奉了佛祖的旨意，特地到这里来寻访取经人。借你们的庙宇，暂且住上几天，等寻访到真正的僧人就回去。” 众神各自回到自己的地方，把土地神赶到城隍庙里暂时居住，师徒二人隐藏起了自己的真实身形。

毕竟不知道会寻出哪个取经人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