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炫父
结束了切磋，瓦尔茨又带着幽灵去了铡刀计划的装备部。
一进入这座深埋于球场地下的设施，幽灵就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撼了。
轮式步战、五人作战战斗车辆、电磁坦克......
全身凝胶护甲、各种各枪械、跟踪爆破机器人......
这简直就是一座小型的现代武器博物馆。
少数研究人员和铡刀计划的战士们正在进行着装备调试，他们对两位访客的到来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倒是让幽灵落了个轻松。
不过，这里好像少了些东西......
幽灵拿起一把手斧掂了掂，随手朝假人目标掷了出去，并问道：
“怎么没看见战术外骨骼？”
“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哪处武装装备了单兵战术外骨骼，”瓦尔茨看着深深没入假人头部的手斧说道，“那玩意儿的造价太高了。有闲钱制造那玩意儿，还不如直接生产机器人呢。”
“说起机器人，”幽灵环视着四周，很快找到了一具，“你们的机器人，不怕被母体控制？”
2045年灾祸发生的前期，曾经的母体只用了不到二十秒便入侵了世界上十之七八的信号收发系统，控制了几乎所有联网的设备。
母体强大的能力一直困扰着幽灵。他担心某一天新的母体会找上柳苏和柳杨，找上巴伐利亚和安朵斯，甚至找上他自己。
他不确定自己的跟班、伙伴还有自己能否抵御母体的侵蚀。
瓦尔茨瞬间就明白了幽灵的意思，并反问道：
“你知道智能末日的初期，有哪些设备的网络没有遭到敌人的破坏吗？”
“不太清楚。”
“是空间站、卫星以及它们的地面检测和控制系统。”
“你是说，你们的无人作战车辆和机器人都有航空级的防火墙保护？”
“没错，”瓦尔茨一边带着幽灵向设施深处走去，一边向他问道，“先不聊这个。你觉得自己需要哪些装备？”
幽灵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头绪。或者，我可以从你要带的装备里找些灵感？”
“我要带什么装备？面对库莎洛娃是你一个人的事，我可帮不上忙。”
“啊？”
幽灵显然没有料到这一茬。
之前在会议上铡刀计划的成员们并没有和他聊起行动的具体计划，他也就没能弄清瓦尔茨的打算。
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多半不会和他并肩作战了。
不过，瓦尔茨的意思其实并不是幽灵理解的那样。她解释道：
“我不会亲自陪你进入目标地点，但我会通过远程操作机器义体从外围对你进行火力掩护。”
幽灵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女人，沉默了片刻后，他突然说道：
“你们的机器人，应该从来没有投入过针对仿生人的实战中吧？”
女人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懂了，”幽灵随即叹了口气，“铡刀计划，甚至铡刀计划身后的靠山之所以会支持你的想法，恐怕也是存了借着我的名义，试探人工智能对于远程控制机器人和仿生宿体反应的打算吧。”
“这是实话，我不骗你，”瓦尔茨扯了扯嘴角，“你应该清楚，这对你和你的朋友们也是有好处的。”
她准确地把握住了幽灵的心理。
在听到瓦尔茨打算远程操作机器人配合自己行动的瞬间，幽灵接连想到了两件让他担忧的事。
第一件事是，在做出与瓦尔茨会面的决定前，幽灵一直在思考这会不会是瓦尔茨身后势力做的局。
当时他所做的最坏的打算，是来到马尔默之后，他会受到瓦尔茨和她背后势力的控制。
不管自己是躲在仿生躯壳里的人类意识，还是谣言中能够控制仿生人的人类，对一个有着官方背景的组织来说都是一种不安定因素。
官方对于他这种人的处理方式，要不就是抹杀，要不就是利用。
也许他会被植入某种芯片，也许是受到某种要挟，总之，他或许会丧失所有主动权，沦为对方的傀儡。
不过这种担忧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了。自己能在铡刀计划的核心设施里自由行动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
这多半得感谢身边这个女人。
令他担忧的第二件事，是他清楚自己本就是议会军重点关注的目标。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进入了哪一级权力机构的视线，但他十分确定拉姆斯戴尔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将自己暴露给一个拥有军方背景的组织，对幽灵来说可不是什么完全有利无弊的行为。
这只能是一场赌博而已。
因此，在听了瓦尔茨的话后，他还是提出了质疑：
“对我和我的朋友有好处？这话恐怕说服不了任何成年人。我们都清楚现在的局势——现在不是文明社会了，任何和洲议会或军队的交易行为，都有可能是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的问题，可不仅仅是冒险。
老虎是一种很有智慧的生物。如果人们曾像幽灵一样热衷于观察野生动物园里的老虎，他们就会发现：
这种狡猾的猫科动物经常会玩弄自己的食物，等到玩腻了，它才会下口杀死猎物。
也就是说，幽灵认为自己为获得“赦免”而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有可能是无用功。
“我明白你的意思，”瓦尔茨叹息道，“不过，你可以试着弄明白这一点——铡刀计划的背后不是祭献派，也不是复辟派，而是剿灭派。”
听了女人的解释后，幽灵果然开始试着弄明白其中的区别。
少顷，他皱着眉望向了对方：“你是想告诉我，剿灭派比另外两者公道，不做亏心买卖？”
“你想到哪儿去了，”瓦尔茨失笑，“我的意思是：剿灭派中虽然也有着大量祭献派的成员，但那是因为双方在某个观点上有着共通的地方，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打击人工智能。”
“所以呢？”
以幽灵的逻辑推理能力，他很少遇到像现在这样摸不着头脑的时刻。
“所以，只要你能漂亮地完成任务划，剿灭派就会看到你身上的价值。对于一个只看重结果，不太在意过程的派系来说，你会是一件很趁手的兵器，和你保持良好关系的收获会比激怒你大得多，不是吗？”
“可是，拉姆斯戴尔和纽卡斯尔那件事......”
“纽卡斯尔那件事，议会军甚至还得记你一功——你和你的朋友给了他们一个试探敌人、打击敌人的机会，”瓦尔茨解释道，“至于拉姆斯戴尔......你不必太过在意这家伙。一个没办法坐上那个仅有十二把座椅的圆桌的家伙，影响力自然是比较有限的。”
幽灵细细分析了瓦尔茨的每一句话，思考片刻后，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
“你几乎就快要说服我了。”
“优柔寡断的男人可不讨人喜欢，”瓦尔茨白了他一眼，“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不是还有我嘛？”
“你？”
幽灵带着审视的目光，将女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又一遍。
不是我看不起你......
可你只是个高级特工，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对于人类的大局来说，我们这样的人算得了什么？
都是身死之后，连遗体盖上旗帜的机会都不一定有的家伙。
瓦尔茨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难受，她感觉自己就像被看光了一样。
不过她也看懂了对方的目光。
于是她便用一个嫌弃的眼神回应了幽灵，并换上了一副严肃的嘴脸，开口说道：
“我虽然只是个‘刽子手’，但每个人难道就只能拥有一个身份吗？”
“哦？”幽灵来了兴趣，“你还有什么身份？”
“我的父亲，是斯蒂芬‘海啸’瓦尔茨。”
女人扬了扬下巴，眼神里涌起了骄傲。
但幽灵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好挠了挠头道：
“‘克拉肯’的父亲是‘海啸’，好像还蛮说得通的......”
瓦尔茨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
这家伙来到这个世界好像还不到两个月，上哪儿去了解那些高官领袖嘛......
她顿时便没了炫父的兴趣，意兴阑珊地解释道：
“他是议会军的元老，圆桌旁十二张座椅的主人之一。”
幽灵张了张嘴，半晌没能发出声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苦笑着吐出一句话来：
“你要是早点把你的这层身份告诉我，我何必走这么多弯路？我一定好好抱紧你的大腿......”
自己之所以来斯堪的纳维亚冒险，除了分析半岛局势以外，不就是想要和军方建立一定的正向关系吗？
有女人的这层关系在，自己何必舍近求远呢？
“抱大腿”这个说法对瓦尔茨来讲有些太难理解了。她警惕地后退了两步，嗤笑道：“你想得美。”
幽灵没有给她解释那个比喻的兴趣，只是径自说道：
“这就是当时我们追问你的身份，你一直不肯透露的原因？可你自己也说了，人可以拥有好几重身份，你大可以隐去这一点，将自己和剿灭派的关系告诉我们呀。”
“这不是我隐瞒身份的原因。我本来没打算把这层身份告诉任何人，”瓦尔茨说道，“之所以隐瞒和剿灭派的关系，是因为剿灭派自身的敏感性。如果我的身份被你们那群人泄露出去，人工智能方面岂不是就能抓住剿灭派的把柄了？”
也对......幽灵很快便想通了。
一旦军队暗中布置人手针对人工智能的事坐实了，那铡刀计划的历史便可以就此画上句号了。
说严重些，这对于人工智能来说是一个发动战争的充分借口。
虽然幽灵相当怀疑人工智能做事是否需要借口。
此时，两人总算走到了这处地下设施的尽头。
瓦尔茨通过虹膜识别打开了一扇门，示意幽灵进去。
她对幽灵说道：“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真正的精品。尽可能把自己武装起来吧，这一次，不要再输给那个怪物了。”
“放心吧。不过，你得把有关她那具作战宿体的一切都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