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交心
有什么好冒犯的，她也不是什么拘于礼节的人。
沈梦鸥忍不住想起逃命那晚，也是杜秋衡背着她在天罗地网中飞跃逃生。
还有河畔边，那为了救人不得已的靠近。
“不过是再背一次罢了……”她嘟囔。
杜秋衡没听清：“嗯？”
“哦……我是说，你吃过东西了没？”沈梦鸥转移话题。
“杜某不才，可能认识的野果种类比沈姑娘要多一些。”杜秋衡的声音同时从耳边和他的背上传来，带着某种震动：“那些你没敢摘的果子我也取了不少，比较可惜的是……”
沈梦鸥侧耳。
“……兔子跑了。”
还有力气开她玩笑，看来是真恢复了！
默默翻一个白眼。
“杜秋衡，咱们这次出去了，是直接回京去揭发萧梧平的所做所为吗？”
沈梦鸥看了会儿重复的密林风景便觉得无聊，开始找话题：“萧梧桐明明是让他来拉拢你的，谁知道这人又不按章法出牌，草菅人命。”
“一个户部侍郎林周生还不够他杀的？现在还敢对你俩下手。”
“他背后即便站着太子，这回陛下也留不住他了吧。”
越想越气，这个疯子！她大部分危机的主要来源！
“不，我们要先去陈国。”
“这次我们的任务是出使陈国，半路回荣国虽然是为揭发，但是自已也站不住脚。”杜秋衡的话沈梦鸥一听便懂，特别是这次他和顾珏随行的原因……
本身也是因为揭发了皇室子弟的阴谋。
要是他这会连自已的职责都忘了，又一次告到御前。
哪怕他字字句句都是真的，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何谓“天家威严，不可侵犯”。
可是只是因为生在皇家，就该如此吗？
沈梦鸥差一点就问，那再加上我一个呢？
我有可能是皇帝和他白月光的女儿，萧梧平此举已经威胁到了我的生命，他不该受罚吗？
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不能拿没发生的事情，影响当下的决策。
特别是，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已的身份不应该这么早揭开。
应该有个更好的打开方式。
“那我们该怎么办？”沈梦鸥的声音闷闷的。
“在没有找到我们的尸体之前，四皇子不会急于动身，或许他会先在石头堡驻扎，给宫里去信，说使团队伍遭遇匪徒劫路，损失惨重，两位钦差大臣被掳走，生死不知。”
杜秋衡道：“陈国对四皇子来说就是禁忌，他肯定想多拖延些时间，理由就是去寻找我们的踪迹。”
确实是在找我们。
找到我们，然后杀了我们。
沈梦鸥内心吐槽。
“等确定了我们的死亡之后，再给国内发消息说我们已经遭遇不测。他再去陈国走个过场，就能轻而易举地完成任务回归了。”
“不是，他可是连杀三位朝廷四品大员，皇……陛下就能看得下去？”沈梦鸥声音有些惊奇，“他看上去可不像昏君呐。”
“有证据吗？”杜秋衡沉默一瞬，轻声反问。
林府惨案没有直接证据。
他们远在荣国千里之外，被所谓土匪杀了，也没有证据。
大家心知肚明，可是就是没有证据。
沈梦鸥感觉自已盖伦出轻语，沉默加破防：“这样的官场，还有人愿意呆？”
“证据上过得去，陛下的心里过得去？”
纵容自已儿子嘎嘎乱杀，皇权在荣国如此不讲道理地尊贵？
什么世家、宗族啥的没一个能打的吗？？
就没什么血性男儿搞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杜秋衡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她另外的问题。
“你觉得荣国怎么样？”
沈梦鸥被问得一愣。
杜秋衡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荣国怎么样？有点抽象……”沈梦鸥努力从原身的记忆里去搜寻荣国的市井人情。
“就我自已感觉来说，我们家在元城内经营杂货铺，少有遇见过地痞流氓挑衅的，也很少遇见不讲理的官差收我们奇奇怪怪的税款。”
她回忆着：“我娘好像也从不拘着我一个小姑娘家家到处乱跑，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也能顿顿有肉……”
“街对面卖鱼的大婶，她虽然丈夫死得早，但她脸上确是充实而满足的笑容，那个小帅哥，不是，她的儿子甚至有钱去书院里读书……？嘶……”
沈梦鸥发现荣国在原身的眼里，居然还行？
有点路不拾遗，安居乐业，人人富足的感觉啊。
杜秋衡笑了笑。
“无论是最迂腐的老儒生，还是最激进的御史，我们都得承认，陛下治国之才，当世无出其右。”他顿了顿，“听说陛下曾经也是个风流的性子，但沉稳下来之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温和待人，知人善任，后宫在皇后不理事的情况下也能一片和平，自他登基后诞下的皇室血脉，除了三皇子先天不足之外，其他人都好好地活了下来。”
“但是陛下的缺点也是明显的。”
沈梦鸥竖起耳朵。
“他……年轻的时候风流过一阵，在民间与数名女子生情，遗失在江湖的皇子公主到现在都没找齐。”杜秋衡轻咳一声：“另一个缺点就是，他太过爱子。”
这点杜秋衡没多说，但沈梦鸥懂。
皇帝完完全全地偏爱太子萧梧桐，他做什么错事似乎都能包容。
但是并没有人因此质疑陛下的统治力，只有自我调整。
“所以，这就会导致，”沈梦鸥喃喃：“官场站队的倾斜。”
“无论是希望有所建树的，还是被寄予厚望的，只要一开始跟着萧梧桐就行了。”
“有能力自然能青云直上，没有能力也只是会被正常淘汰，避免了很多争端。”
她的手搭在杜秋衡的肩上，微微用力拍了拍：“你们能在歪楼的情况下还爬到这么高，也是不容易了。”
“这并非是我们自已选择的。”杜秋衡听不出什么语气：“我们自小便是极好的玩伴，长大后自然而然就被绑定到了一起。”
“殊途同归而已，并非故意为之。”
沈梦鸥哦了一声。
“那我之前看你们在朝堂上吵架，也是装的咯。”
杜秋衡点头：“林周生其实也是筠真的人。”
他补充道：“筠真是二殿下的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