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孙婉茹抿唇：“你该知道，他这么多年没下狠心揪出我……”
“……是因为他还念着父子之情，老师他也有意维护你，”沈梦鸥笑了笑：“我都知道。”
她笑得颇为明朗：“可那关我什么事？”
“让我家归砚差点身死，失去母亲日渐沉默的人是谁？”
“让他放弃老师为他铺的翰林院-内阁道路，一意孤行进入刑部任职，学习调查知识的人是谁？”
笑容渐渐阴沉下去，沈梦鸥面无表情地看着孙婉茹：“听说归砚生母受了惊吓，郁郁寡欢，回家调养一段时间后不见气色才撒手人寰，我很想知道你作为她的远房表妹，在这里面出了什么力。”
唇角勾起来：“哦，你不用回答，我想起来了。你趁他们母女去黎平县之际，凭借自已与老师原配三分相似的脸，爬上了老师的床，还运气颇好地怀上了。”
沈梦鸥黑沉沉的眼睛盯着面色逐渐难堪的孙婉茹：“怀上了，有些人的野心跟肚子一样就膨胀起来了呢。”
孙婉茹咬牙，她立刻便清楚六公主了解的东西，甚至掌握的证据比自已想象的还要多。
猛地起身：“可我这么多年没有做害他之事！他如今年纪轻轻官居刑部侍郎，不就是证明吗？”
她说着说着眼里竟然落下泪来：“杜硕诚这个老匹夫眼里就只有杜秋衡一个儿子！我的林深直到现在都没有一官半职，这不就是他在惩罚我吗？他甚至数年不到我的院子里来过！”
沈梦鸥哼笑出声：“搞笑，他能坐稳位置是他自已的能耐，你不害他还能拿出来自吹自擂？杜林深有能耐自已往上爬啊？你觉得谁会阻止他？”
“清官难断家务事，家里也最忌一碗水端不平。可老师他偏爱杜秋衡，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已对长子有愧。”
“他为什么有愧？还不是因为他想护着你？”
她对面前这女人的逻辑感到颇为好笑：“你只将表面上的得失看得如此之重，但老师好歹顶着归砚的不解与恨意，让你安安稳稳当了十几年的孙夫人！”
孙婉茹的喊声戛然而止，愣愣地咽了一口唾沫。
沈梦鸥见她这个样子都无语：“他们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维持表面平衡。你特么的是真糊涂啊，还日日撺掇杜林深与归砚争，好好一个帅哥，不是，好好一个苗子叫你给养歪了。”
杜秋衡的沉默与远离，杜硕诚的疏离与维护，无非就是得与失的博弈罢了。
每个人心里都背着包袱，也都清楚当年之事若是翻案，杜家将鸡犬不宁，这才选择了沉默。
只有孙婉茹，又蠢又坏又单纯，还以为自已天衣无缝，心安理得地委屈上了。
孙婉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终于颓然跌坐在了地上，双唇不断颤抖。
“你……你叫我来，是想让我做什么？”
沈梦鸥觉得嘴巴有些干，下床想去倒茶，惊得孙婉茹往后挪了两步。
沈梦鸥错愕失笑，端着茶坐回原位，抿了一口：“给你两条路，第一个，自请和离，当着杜家族老的面坦白一切……”
她话未说完就被孙婉茹猛地打断：“这不可能！”
沈梦鸥嗤笑一声：“行，那你就是想选第二条路。”
“近日孙夫人生了一场大病，梦里梦见了多年未见的姐姐。醒来之后病症全消，孙夫人感怀亲姐逝去多年还挂念自已，自请带发到玉兰寺修行，为她供上长明灯，日日诵经百遍。”
“杜硕诚杜大人虽不解，却在孙夫人言辞恳切的话语里最终同意了她的请求……”
沈梦鸥撑着脸，看着浑身发抖的孙婉茹：“至于那些个恳切的言辞，你知道我想让你说什么。”
无论往事如何烟消云散，总要有一个正式的道歉为一切画上句号。
她笑着靠在床沿上：“老师这些年被你照顾得很好，杜家也是井井有条。我要只是追求一个爽字，对你做出什么人道主义毁灭的事情……”
“归砚和老师始终还是父子，我这么撕破脸，有些事情就回不去了。”
“所以只能靠你发挥主观能动性，坦白从宽咯。”
“至于原不原谅的，看他们自已愿不愿意下这个台阶。”
孙婉茹死死咬着牙：“可我的林深……”
沈梦鸥不耐烦地打断她：“我都说了，老师偏心是偏心，而且大多数时候是因为有你这个人杵在这里，随时随地提醒他问心有愧。”
“可他对杜林深，单独拎出来，任谁都会说他是一个好父亲。可能不是慈父，但绝对没有苛待。”
“我建议你是赶紧道歉消失，让他们紧绷的神经也缓缓。当了这么多年的杜家主母，够本了吧。”
孙婉茹：“可我……”
沈梦鸥估摸着杜秋衡真的快要回来了，不耐烦地摆手：“我只给你三日时间，最近要过年了本宫不想闹得很难看。你悄悄解决事情了赶紧去玉兰寺蹲着，我又没将你锁起来，他们想看你一样可以去。”
“三日后，若你还在杜家，这些东西就会放在陛下的案前。”
“暗害朝廷命官发妻，你和你儿子的前途、老师的前途、杜家的未来，一个都保不住。”
孙婉茹大惊：“你竟如此狠心？”
沈梦鸥笑了：“赤枫！”
又看向她：“本宫已经在尽力保全双方颜面，若你给脸不要脸，大可以看看本宫能不能在保住归砚的同时，让你和杜林深提前去地府里，向你姐姐送去新春佳节的问候！”
孙婉茹面露不甘，却来不及开口。
熟悉的腾空感席卷全身，偌大的公主府瞬间在眼里只剩一个点。
天旋地转之后，孙婉茹跌坐在石凳上，面前还是自已为杜硕诚准备纳的新鞋底。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极为细心排列的针脚，缓缓流下泪来。
杜秋衡最终还是没回来，他被杜硕诚叫回家去了。
孙婉茹还算是个行动派，滑跪道歉完第二日就麻溜地滚去了玉兰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