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到元城之后,顾家并没有顾珏预期那般对他置之不理,而是近乎倾尽全部资源助他恢复。
元城内如今无人不知六公主萧梧元的大名,而顾珏作为军师,作为蜀州战役的总指挥,抱对大腿飞黄腾达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身体上的问题反而成了最不需要担心的。
顾家有钱,沈梦鸥有权,顾珏想要什么恢复的东西,全都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到手。
因此他虽然多年内力消耗殆尽,但至少身体是好起来了。
如今听着顾珏哈着白气感慨沈梦鸥,杜秋衡笑了笑,心底涌起某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回来,是为了让更多人出来。”
一句话就说准了沈梦鸥各种意图的核心。
她本来没必要冒这个险的。
但武力的征服在沈梦鸥这里永远都是最后手段。
她不想让更多人做无谓的牺牲。
顾珏沉默半晌:“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人。”
杜秋衡点头:“我也是。”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似乎来自于如今这个世界的未来。
在那里,每个人都如她这般吗?
他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
无数能够染白这个世界的大雪纷纷扬扬,只有她那一片,落在了他的眉间。
沈梦鸥,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而他愿意站在她身后,见证她越走越远,越走越高。
“你们怎么在外面站着?不进屋暖暖?特别是你啊顾珏!身体没好全就这么造?”
感慨间,沈梦鸥与林浅浅已经从如梦殿里出来,见着雪地里两个帅哥不说话只站着,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珏眉眼柔和,看着沈梦鸥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公……沈梦鸥,我们刚下朝,是来替宫里给你带消息的。”
沈梦鸥眼神微动,她从顾珏的声音里听出了久违的亲近。
蜀州那个并未解决的……关于友情和站队的问题,似乎在他心里有了答案。
她伸手打断了他的发言,只一味将两个人往房间里拉:“别在外面说,冷啊!”
林浅浅知道自已在这里杵着也没意思,她摆手道:“我回去拟教材了,你有事传声虫滴滴。”
沈梦鸥点头:“宫里的任命应该这两日就会下来,你做好一大堆人来拜访你的准备。”
国子丞不是什么高官,但落在了如今已经可以算是天下首富的林家林浅浅的头上,又会叫一堆有心人揣测皇室的意图。
林浅浅接着摆手:“小case,你注意安全。”
她眨眨眼:“我在燕国做市调的人跟我说,燕国大皇子贺问心与嘉霖公主即将正式举办婚礼,时间就在这两日。”
沈梦鸥一拍脑袋:“啧,我怎么总是忘了燕国的事情!”
可是边疆还在打仗!贺问心脑子是被门夹了吗?
公然挑衅他爹?
还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连基本的政治立场都忘了?
此事等会儿还得问问林语鸢。
沈梦鸥在萧梧平死了的当天就把消息传递给了林语鸢,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破碎得像林语鸢大仇得报的哭声,也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了,她心情如何。
待两人进屋,青辰为他们备好了茶水就准备离开,被沈梦鸥拉着不让走。
她无奈地一叹气:“公主,我去外面守着,以免隔墙有耳。”
沈梦鸥固执道:“不行,你就在这儿听。”
顾珏看着你的眼神比炉子里的火都旺,你俩多久没见了都?
青辰自然明白,顾珏那厮眼神快把自已脸上戳个洞,遂轻轻点头。
杜秋衡见顾珏看着青辰发呆,温和开口:“宁皇后想见见你。”
沈梦鸥摸脸:“宁皇后?二哥他亲娘?见我作甚?”
杜秋衡道:“只是传讯,你也有一段时日没有见到瑾妃娘娘了,正好可以到宫中与她们叙叙旧。”
张书玉啊……
季行舟失踪,萧梧平已死,萧梧琰可能已经回到元城只是没有露面。
她这个替萧梧琰扯后宫前朝队伍的棋子位置十分尴尬,但若萧梧琰长了一点脑子,就不会再启用她。
所以张书玉目前就只是她的母亲,她的长辈。
沈梦鸥拧眉,她如今始终无法找到一个与长辈合适相处的办法,回来之后也是装死,不知道该与亲娘说些什么。
在这一块她的经验确实为零。
见她犹豫,杜秋衡道:“若不愿聊天,说完话便出来也好,我在宫门外接你。”
“瑾妃始终担心你的安危。”
沈梦鸥咬下嘴皮:“……行吧,我这就去一趟。”
……
李玉筝倚在窗台边,看着满园的白雪枯枝发呆。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暖意,上好的狐裘披在肩上,随之而来的是萧梧桐宠溺的声音:“想出去看看吗?”
李玉筝眼中浮现一闪而逝的厌恶,语气却是轻柔:“嗯,在房间里呆久了,总觉得无聊。”
萧梧桐拉过她的手:“走吧,去花园看看。”
李玉筝神女一样的脸上浮现出浅淡笑意,看得萧梧桐一愣,痴迷道:“玉筝,你好美。”
闻言,李玉筝脸上绯红,在他胸前垂了一记:“多大的人了,说话没羞没臊的。”
萧梧桐笑着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对你,我怎么都喜欢不够。”
两人正经过从前叶凝烟的小院,李玉筝扫了一眼院中的破败景象,眉头微蹙:“侧妃的院子……还是要清扫一下吧。”
“斯人已逝,但我们好歹姐妹一场。”
萧梧桐冷哼一声:“当初是她不知死活要去蜀州监军,结果事情没办死在哪儿了,你想她作甚?”
言语里谈的似乎不是与自已同床共枕的侧妃,而是某个无关紧要的人。
但他见到李玉筝含着愁绪的脸,话锋一转:“不过筝儿心地善良,就照你说的办。”
李玉筝很是欣慰地靠在他怀中,两人在雪景里如同一对璧人。
如果李玉筝唇边的嘲讽不是越来越大的话。
自从沈梦鸥回来之后,萧梧桐意识到了父皇对自已态度的转变,立马就慌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拉拢所有可以拉拢的势力,留住他现有的一切。